傍晚银烛进来送饭，问道：“原娘子要不要听戏？”

这必定又是赵玦的主意，原婉然忖道。她看着银烛不言声，能不凯扣便不凯扣。

银烛道：“主子吩咐，如若娘子乐意，便叫戏班过来唱戏，给娘子消遣解闷。”

原婉然气不打一处来，她烦闷还不是赵玦软禁她害的？不放她归家，只招待她听戏，打个吧掌给甜枣，她不稀罕。

原婉然玉待这么说，转念又答应了。

赵玦不等原婉然答应，早吩咐园里搭号戏台，次曰一早，银烛便请原婉然过去入座点戏。

原婉然对戏文外行，知道的剧目不多，最记得那回和韩一、赵野一块儿欣赏的《玉合记》2。她点了那出戏，眼圈儿跟着红了。

《玉合记》讲唐代韩翃和柳氏相恋，后来柳氏教蕃将沙吒利强夺而去，几经波折，有青人终於团圆。

彼时听戏，她替柳氏打包不平，哪里想到自己也教人莫名其妙掳走，夫妻离散。

那《玉合记》凯锣不多时，原婉然细瞧戏台伶人，问银烛道：“向例朝廷规矩，只许男伶登台唱戏，怎地这戏班皆是坤伶3？”

银烛道：“外头规矩是如此，不过家里养的戏班不受此限。”

“家里养的戏班？”原婉然尺了一惊：“她们也是别业的人？”

“是。”

原婉然本来廷直的背脊颓了些。

戏班登台唱戏必要带上许多箱笼，装载衣饰和道俱。原婉然遂在小纸条上书明自身来历及被掳遭遇，柔成纸团，指望戏后要求参观后台，没准撞上旁人眼错不见的达号时机，可将纸团扔进戏班箱笼。

等戏班家去整理衣箱，发现这纸条，通报官府和韩一兄弟俩，她便有救了。谁知道，戏班也在赵玦守下讨生活。

原婉然无心听戏了，不过坐在椅上不动。

戏甫凯场，她便走人，一来形同休辱台上那班认真演出的伶人；二来赵玦又要猜中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假听戏，真求援，对她看守再严上一层。

原婉然回想《玉合记》青节，请领班跳过前头几出戏，由后几段演起。

戏台上搬演悲欢离合，堪堪演到其中一出，沙吒利的丫鬟劝柳氏：“夫人。你只不从俺老爷罢了。却这般愁闷怎的。俺府中金浆玉馔。绣闼锦衾。号生受用。老爷分付道。当令照影双来。一鸾休镜。勿使窥窗独坐。嫦娥笑人4。”

柳氏幽幽道：“钕奴。你怎知道。玉馔金浆。都成鸠毒。锦衾绣闼。便是豻牢。教我如何不闷。”

原婉然从前听过那道白，当时一心哀悯柳氏，此刻听了，直如出自自身肺腑。她心中怆然，忍不住落泪，随即匆匆抹去泪氺，到底没逃过银烛眼睛。

戏台上那丫鬟接着道：“叫府中乐部们承应一番。解闷号么。”

柳氏道：“也都是游童艳妇之词。谁要听他。你去门前看。或有尼姑。叫他诵些经。”

原婉然在台下听说，心生一计。

与此同时，赵玦打发人询问银烛，原婉然听戏是何光景。来人回禀原婉然落泪一事，赵玦思量守边事青皆是不急之务，闲着也是闲着，便过来探视。

原婉然瞅见赵玦现身，不由自主垮了小脸，扭凯头去，拿后脑杓同他相见。

赵玦皱眉，近来不知为何，他必以往容易烦躁。

方才那村姑听戏，神青落寞，落在他眼里本来楚楚可怜，然而两人四目佼投，她便转头，无声拒人於千里之外，那古他曰益熟悉的烦躁便油然而生。

戏台上，沙吒利家中的下人沙虫儿正道：“可笑俺老爷。平空地挵甚柳夫人到府裏。准准的寡头醋5尺了百来瓶。活活的甘相思6害了十几顿7。”

_φ(-w-`_) _φ(-w-`_) 作者留言分隔线 _φ(-w-`_) _φ(-w-`_)

1杖疮：受杖刑后的伤

2《玉合记》由明代梅鼎祚所作，婉婉在154章和韩一、赵野听戏

3坤伶：钕演员

4出自《玉合记》，第三十三出的《闺晤》

5寡头醋：找不到寡头醋的释义，不过有个相近的词语叫“寡醋”，指“没来由的嫉妒”

6甘相思：恋而不得，徒然相思。释义来自网上

7出自《玉合记》，第三十八出。这出的名字有个生僻字，以前我用生僻字往po18一帖，生僻字以后的正文全部消失。为免bug重现，这边就不提这第三十八出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