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宫内,安王一脸颓然的坐于地上,发髻凌乱不堪,黑色的王袍似已被撕烂,整个人表情呆滞,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明黄的奏折、书卷凌乱地散在深红的地毯上,分外刺目,殿内宫女宦官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平遥缓缓踱入明德宫正殿,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状况,面无表情,唯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快得来不及捕捉。微微叹息一声,平遥俯身拾起一本奏章,用衣袖轻轻拂去表面的尘埃,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苦笑。忽而,神色一凛,厉声道:“都跪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都捡起来!”
“不许捡!”安王爆出一记雷霆大喝,愤恨地瞪视着平遥,眸光冰冷,凌厉如剑!
“王兄这是怎么啦?”平遥微微一笑,声音如三月的春风般温暖柔和。
“你……”声音仿佛被卡在喉咙里一般,安王无奈而痛心地望着平遥,她,若真如表面这般温和无害,柔弱无欺,那该多好!
“这可都是大臣们呈给王兄的奏章,怎可乱扔?”平遥轻轻挥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跪在地上的宫女宦官仿佛得了特赦令一般,慌张地站起身子,匆匆退出殿外。寂静空旷的宫殿唯留下安王、平遥两人,静默无语地对视着,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又似隔着遥远的时空,永远无法靠近对方,那么悲哀,那么无奈,那么绝望!
“哈哈!”安王忽然仰天大笑,只是那笑声却无比凄凉、讽刺、悲恸、绝望!安王从地上支撑着站起,脚步踉跄地走至平遥面前,愤怒难当,“这些奏章直接交给眀轩、冯渊批阅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反正,我从来做不了主,不是吗?”
“这两年都忍过来了,怎么,今天忽然受不了了吗?”平遥依旧淡淡地看着狼狈不堪安王,脸上浮起一层雍雅的浅笑。伸手悠闲地理了理安王凌乱的发鬓,动作轻柔而漫不经心,仿佛对待自己的玩偶一般。
“是!你玩弄权术!你夺我大权!你操纵朝政!这些,所有的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你,可你,你……”安王一把抓住平遥单薄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想将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眼睛愤怒得仿佛能喷出火来,“你居然要利用青芜替你出嫁!她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亲人呀!你怎么能,怎么能……”安王忽然放开平遥,机械地走回王座上,忽然苍凉地狂笑着,眼中几乎悲愤得泣出血来,“亏她还这么信任你、宠爱你,把你看做最心爱的妹妹,可笑她到现在竟还不知你的真面目!可笑啊,真是可笑啊!你怎可狠心绝情至此!”
“血脉亲情这种东西,我从来不相信。”语气依旧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似对安王的激愤无动于衷。
血脉亲情这种东西,从来不存在于王室,即使是没有王位之争的安王室。平遥的记忆里,有的只是父王、母后声嘶力竭的争吵,只是父王看着自己时那种无情冷漠的眼神,只是母后对自己的漠视疏远……所有的人都是冷血的,都戴着一副伪善的假面具,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是自私冷漠的,即使是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