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如子夜的黑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泪光,在晨曦中闪闪烁烁,平遥对着雪儿凄然一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雪儿不着痕迹地将右手藏在身后,勉强露出一抹甜笑,道:“姐姐在说什么呢?”
“你连我也要骗吗?”平遥上前一把捉住雪儿缠着纱布的右手,怒道:“那这又是什么?若不是阿昕早晨禀报我,说辰王昨晚宿在你的闺房,我又翻看了许多关于双生毒的医书,我还真要被你蒙在鼓里了!”平遥的目光如利剑般钉在雪儿苍白的脸上,道:““双生之毒,一脉相连,同生同死”,但倘若其中一人焚以续脉香,佐以精纯的内力和熟练的封穴、下针手法,融二人血脉,便能将双生毒通过血液导向一人之体。”
平遥每多说一个字,雪儿的脸色便白一分。
“是,这么做,辰王的毒是解了,可你怎么办?雪儿,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
雪儿惨然笑道:“当然想过,将双生毒引到我身上,我一人死,但倘若我不这么做,便是我与辰王两人死。”
她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平平淡淡,没有太大的忧伤,却听得平遥浑身冰冷,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去,疼痛万分!
“不是说即使动情,也有压制毒性的药丸吗?”
“姐姐,你我皆是学医之人,自然明白这压制毒性的药丸是在以毒攻毒,时日一久,即便双生毒不发作,身体亦会被积压在体内的毒素渐渐吞噬,到时,横竖也不过一个死字。”
平遥怜悯地望着雪儿,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你和辰王之间的牵绊,虽然只是刻意地针对、为难对方,不明显……”
雪儿打断平遥的话,微微笑道:“其实我也不全为了他,更是为了姐姐,姐姐一心想扶他为帝,我又怎么能让他死呢?姐姐不要为雪儿操心了,还是尽快让辰王与玉弦公主大婚,起兵伐靖吧!”
“雪儿,如果你喜欢他的话,我可以……”
“姐姐不要再胡说了,辰王和玉弦公主这桩婚事有多大的好处,姐姐难道不知道吗?姐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感情用事了?”
雪儿的脸上一直挂着甜美的笑容,粉颊嵌着浅浅的酒窝,纯如稚子,似乎在努力缓解这哀伤的气氛,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如泉水般涌出。
越是甜美,越是悲恸。
越是微笑,越是哀伤。
平遥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湿透了胸前的衣襟。
凛冽的寒风从地面卷起,温暖的阳光渐渐掩到云层后,鹅毛般的雪片从天空簌簌坠落,狂肆地纷飞在空气中,如刻刀般刮在脸上。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久久静默后,平遥上前一步,猛然抱住雪儿,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揉入骨血,“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接下来的日子,平遥放开了手头一切事物,只是拉着歩非窝在书房,一本本,不知疲倦地翻看医书。令一方面,她也同时向兰影宫下达首级密令,追查血灵果的下落,传说中能解百毒的圣果。
书房里到处是厚薄不一、堆积如山的泛黄书卷,散乱地铺散在地上。原本干净清爽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和墨香味,微微有些沉闷。稀薄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射入屋内,金色的光束中满是浮游的尘埃和颗粒,沉寂而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