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对方直接收刀归鞘,兴趣缺缺的移开眼,好像刚才突然动手的不是他一样。这时候政-府的负责人才从楼梯上匆匆跑下来,姿态极低的向青年连连告罪。
“辖区内刀剑冒犯了您!非常抱歉!您想要怎样的处理结果?区区一把刀剑而已……”
负责人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大太刀扫了出去,这次可没有之前的手下留情,负责人撞到墙上,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他挣扎着动了动,眼前阵阵发黑。
“叔叔!!!”一声尖叫响起,脸被打肿的审神者呜咽着爬过来,负责人气息微弱,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场景看起来着实凄惨,可是审神者却觉得,简直太特么大快人心了好吗!这个负责人一向以不把付丧神放在眼里闻名,好多次她在填表格的时候都特别特别想把表格塞到这家伙嘴里去!噎死他!
抽打负责人只是顺手,的场静司的重点落在一旁身材高挑的粟田口家唯一太刀身上,挑剔的打量一番,可怜的一期好少年被盯得寒毛直竖,整把刀都不好了!
“……按照之前的协议,粟田口刀派全体刀剑先交给我,来派日后再议。”的场静司头也没抬,不过他知道能够做主的政-府首-脑已经沿着楼梯走下来了,带着金边眼镜的老人笑容慈祥,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转而又打趣道:“不过的场先生似乎做了一笔赔本生意啊,您有最好的刀匠以及数量庞大的资源,锻造全刀账也不在话下,竟然会选择与政府交易,老实说,老朽很是惊讶。”
政-府内部也是分派-系的,有人把付丧神当做工具,当然也有人视刀剑为战友,首脑是尊重刀剑的一员,只可惜前段时间议会中失利,处处受到掣肘,现在有与违非检使的合作关系,他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讨厌等待,也想制造一个小小的惊喜。”的场静司的眼神骤然温柔起来,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守御,“刀剑不用再重新锻造了,从这家伙的本丸中抽调吧,那些刀剑也压抑久了……”
一期一振浑身一震,错愕的抬起头,水色的短发泛起一丝亮泽。
要……离开现在的审神者了吗……
不只是他……还有弟弟们……
的场静司又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付丧神先不要移动,那个本丸就留给我吧,让人收拾一下,明后天我会带人入住。”
这倒是意外之喜一世荣华!首-脑巴不得的场静司留下来,而且据说他原来的宅邸里还有另一把神剑,寿命更为悠长,性情也更加温和,如果能交往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梦想很美好,现实很凶残,首-脑大人近期注定只能在梦中咬手绢了!
天羽羽斩注视着城外黑压压的溯行军,不动声色的垂下眼,萤丸一脸严肃的数着溯行军的数量,最终放弃了。
“我们赢面很小。”他如实地说,不过眼中倒是没有多少畏惧。
埋骨沙场是刀剑的宿命,也是荣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进攻,特意选择了的场静司不在的时候围城,在这个时代人类看不到的世界里,历史修正主义者兵临城下,不祥的红光闪烁着,领头的高速枪沉默注视着站在城墙上的神剑,轮廓依稀还有几分熟悉。
“果然是背叛了啊,时机选的如此凑巧,实在让人不能不怀疑有内鬼。”天羽羽斩把缠绕在一起的缎带撩开,任凭他们在狂风中飞扬,温柔的浅琥珀色眼眸渐渐染上黄金的色泽,这是神明的黄金瞳,是旧主的珍贵馈赠,只是连的场静司也不知道,这份馈赠不是来自于狂暴之神须佐之男,而是来自更为尊贵崇高的存在!
天之尾羽张认可的旧主只有一个,是为苇原中国创始之父。
“伊邪纳岐……这次没有办法得到你的解禁许可了……”他的声音很轻,连近在咫尺的萤丸也没有听清,大太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天羽羽斩毫无征兆的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天羽!!!”
狂风从耳边撕扯而过,天羽羽斩想起了一点很久远的记忆,支离破碎模模糊糊的,却让他觉得尤为温暖。
【啊啊真伤脑筋,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对了!你就如同白鸟一般,索性就命名为羽张吧,天之尾羽张!】挠着头一脸困扰的大神渐渐变成了残像,取而代之的是亲昵依偎在他臂弯里年幼的神剑,一红一黑的异色瞳开心的眯起来,滚圆的轮廓尤为可爱,他伸手摸了摸天羽羽斩的眼睫,凑上来亲了亲。
【羽张的光辉像太阳一样……今后也会一直照耀着我吧?】【说定了!建御雷神是个很好掌控的家伙,等我控制了他……】【羽张,你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时候,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接下来的记忆,彻底淹没在大蛇的嘶鸣之中,他是不朽的神剑,更进一步说,他是不朽的死亡本身,他目送伊邪纳岐消失在世间,也目睹须佐之男握着妻子的手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最后终于只剩下他一把剑了,孤独的徘徊在重重叠叠神明的坟茔之上,直到有一天承蒙召唤。
静司大人……不……布都御魂……
城外的战争正轰轰烈烈的进行着,刀匠也终于召唤出了身缠佛珠的付丧神,与三日月宗近同样属于实力高强的天下五剑之一,名为数珠丸恒次的刀剑缓缓抬起清透的眼眸,喧一句佛号,握紧了自己的本体。
“这力量……若能拯救天下苍生就好了……”
第297章 番外:刀剑乱舞(七)
轻伤……中伤……重伤……
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黑红阴云,挥刀斩下的动作早已不复起初的流畅,可是天羽羽斩从未后悔过莽撞的冲入敌阵。
这里……有他数万年之前的故人。
折断之后的重铸,让他忘记了那把年幼的魔剑,却在命运的推动下,又让他结识了生平的宿敌、藏于八岐大蛇尾部的妖骨之剑!很难说是大蛇操纵着天丛云还是天丛云操纵着大蛇,天羽羽斩一直认为是后者,因为当他被须佐之男握在手中,深深刺入大蛇腹部之时,大蛇残存的唯一头颅上,那双眼眸满是困惑和懵懂。
它只是条小蛇,什么也不知道,善也好,恶也罢,统统来自天丛云剑的灌输,懵懵懂懂的执行着杀戮的指令,它是如此信任着天丛云,从不疑心会被算计。只在死的时候,依稀明白了什么。
可是那时候,谁也救不了它了。
掩藏在溯行军之后的妖骨之剑终于显出了身形,他饶有兴味的旁观着被围攻中的神剑,哪怕形容狼狈到这种地步,剑身布满细痕,那双黄金瞳依然光华熠熠,甚至远胜当年九玄镇魂铃。身为神剑的高洁澄澈,让天丛云在妒忌之余,又难免垂涎。
【降临于我身边……】他曾经这样妄想着,无论是在数万年之前还是数万年之后,无法克制的妄想着。
再继续下去就要碎刀了,这可不是天丛云想要的结果。
他挥手示意溯行军停止攻击,只是紧紧包围着,他自己则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已经脱力半跪的神剑,心底膨胀着前所未有的快意。哪怕他掀起颠覆历史的战争,哪怕他亲手折断无数名剑,也从来没有那一刻的快意如同此时一般鲜明而强烈。
“到头来,赢的还是我。”天丛云轻轻喟叹道,伸出手,抚了抚付丧神的脸颊,掌心染上了温热的血,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迷恋。
“天羽,你从头到尾都站在神明一边,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所有神明都弃你而去,所有神明都不得留存,你选择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被折断……被粉碎……从头到尾你只是神明眼中的一件器物!生与死都由不得自己!真的甘心吗?被折断的痛苦难道不会让你夜不能寐,想起来就满腔恨意吗?!”
“跟我一起吧,带着那些仇恨,一起回到我们的时代,把那些惹人厌的家伙统统杀死吧!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们的命运!刀剑不需要主人,因为理应成为主宰!”
付丧神微微动了动,他睫毛上还沾着自己的血。
天光纠葛在他发梢,有一点蓬松微翘的弧度,注视着他,就像注视着光明本身,满眼只有无暇和纯粹,黄金瞳如同当年一般,平静的不可思议。
“……因为怕被折断,因为怕被粉碎,所以就要逃吗?”微带凛冽的嗓音平静地叙述着,付丧神试了试,没能起身,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否定历史就如同否定现在的自己,本身就像懦夫一样逃开,不肯面对最终的命运,妄谈仇恨的结果,只是任凭心中修罗制造杀戮!”
“与你同为上古三灵剑,我感到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