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很长时间都不说话,他神色中充满恐惧不安,他看向对面很多人,那些人中有他的同事、领导、当然也包括他的老板,科学家扶在桌面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像是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替自己的公司开脱,却最终被这句再简单不过的陈述句打败。
他终于看向自己老板,问:“你不是说,新闻里所谓的药物问题是沈恋在生产过程中向我们公司药品投毒?”
“公司内部自查结果确实如此。”周董回答道。
“可你们怎么那么快查到沈恋的问题,并且发现是她在投毒?”李政不依不饶,那架势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主审官。
刑从连从头到尾都抱臂听着,非常安静。
“相关情况我们已经向警方提交过,能否在大庭广众说明,还需要警方首肯。”董事长谦和道。
“可以。”刑从连说。
周董深深吸了口气,徐徐说道:“司坦康博士有支智能笔,会自动记录书写数据、并将之识别转化为电子文档,在博士身亡后,他的记事本被人盗取,但我们找到了那支笔,上面记录着博士对沈恋投毒的怀疑。在那之后,我们公司做了内部自查,博士亡故前日的监控记录都被抹除,但我们还原了所有出入监控记录,发现了沈恋的身影。最后我们将这些之作为证据提交给了警方,并向公众提出预警。”
周董特地强调最后文档是被转换后的电子文档而非手写,也就是说文档内容其实非常容易伪造,这套说辞恐怕周瑞上层甚至在幕僚间已经反复嵌套过很多次,确认无误才会提出。
王朝把头压的低低的,显然并没有从中检查出什么问题来。
李政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又随意拿了张购物小票,在背后写写画画,最后敲了敲桌板:“既然tern有问题,那我们就针对这个成分,分三阶段进行逆推。第一阶段脑康宁通过临床试验核准上市的安全期;第二阶段是空白期,这里是重复的临床数据跟踪阶段;第三阶段是诺德伦改良阶段,请董事长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在新药诺德伦中改变tern的构型式?”
“这是司坦康的建议。”周董顿了顿,又说,“你们才是我依仗的药物学专家,我只是个管理者,你们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改变tern的构型式你翻翻报告就知道,我只是负责签字。”
周董态度诚恳,颇为可信,把责任推到已经亡故的司坦康博士身上,虽然可疑,但这点谁也说不上什么问题来。
“司坦康团队有人知道吗?”李政敲了敲桌板,看向对面拥挤的座位,“小陈,你是我团队的,后来去了司坦康那里,你来说说。”
李政现在完全就像在实验室开会或者导师带学生,开始随便点人。
被点到名的研究员站起来,非常木讷:“李教授,您要我说什么?”
“随便说说,司坦康发现了我主持研发的药有问题,调整tern构型式,虽然团队内部研发进程对外保密,但你们内部应该有研讨,什么时候改,为什么改,都有会议记录吧?”
“改变tern的构型式确实是司坦康博士独立提出,具体原因我记不得了,但所有会议记录、项目进度副本文件,昨天警察都已经来搜走了。”小陈答。
李政看向小詹先生:“原来资料都在你们那,你梳理过了吗?”
“理由就是改良。”小詹先生回答。
“太突兀了。”李政敛眉思索,“有具体时间截点吗?”
小詹先生说:“我也是这个思路,昨天总结了一份。”
王朝点开新文档,清晰的时间表出现在屏幕中。
2011.1脑康宁改良项目立项
2011.6新成分加入
rn构型式改良
2012.3进入动物实验期
2013.2进入临床实验
2016.2结束改良药物三年监测期,进入审批流程
2016.10获得批文,核准上市
“tern构型改良以后就马上进行动物实验?”李政抿住嘴唇,“这太快了,司坦康这么有把握?”
在座都是业内人士,这份被小詹先生清晰总结出的时间表,终于让四下里终于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目的性也太明确了。”有人说。
“审批程序走的是改良药的程序,难怪这么快……”也有人说。
但终于,有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突然要立这个项目?”
此言一出,整个嘈杂的会议室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大局在握的董事长先生。
周董已经忍耐到现在,必须继续忍耐下去,他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这么一说,司坦康难道是沈恋的同伙,他们相互勾结,那沈恋杀司坦康就是内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