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迟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心里一股难过莫名生出。
被辱骂殴打的痛楚与病中消沉的意识融合,心底的委屈越积越多,终于寻到了宣泄口迸发出来,林迟索性也不起了,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还是他在爹爹走后第一次落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日里的隐忍冷漠全都不见了踪迹,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哭一场。不知哭的是摔的这几下还是即将被官配的自己,泪水越流越多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陆辞瑜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衣着破烂的瘦小少年瘫坐在污水中间放声哭泣,眼睛被他自己揉的又红又肿,脸上还被泪水晕花了几块不知是烟灰还是泥土的脏污,显得十分可怜。
陆辞瑜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林迟,他向来敏感,察觉到似乎有人注视自己,抬头望去,这一看就看呆了眼。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约有二十来岁的汉子,身姿挺拔俊美如铸,气度不凡英武出众。虽然背上背着个大大的奇怪的包裹顶着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显得有些古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俊逸。
林迟不会那些文绉绉的形容人的成语,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连村头刘地主家的几位少爷都比不过他。
陆辞瑜见他红着一双眼睛傻愣愣的盯着自己,样子像足了他早上在山上打到的那只兔子。心里有些好笑,面上也不禁带出来几分,随即清了清嗓子肃了肃神色操着一口半生不熟发音诡异的当地话按照内心排练多次的“剧本”开演:
“在下陆辞瑜,江南青延人士,无意逃难至此,请问这位哥儿可是本村人士?”
声音也是这么好听……磁性又温柔,林迟登时红了脸。掌心的火辣刺痛却提醒了他此刻的狼狈,心底的自卑懦弱油然而生,像是条斑斓又阴冷的毒蛇紧紧缠缚在心脏上,收紧、啃噬。
他低下头,嗫喏回道:“是”。
陆辞瑜倒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甘,可他与林迟是初次见面,又碍于对方是个哥儿,只能装作不知:“在下有事想寻里正,可否请这位小哥告知应往何处寻他?”
林迟对他指了路,但他们村中的房屋布局毫无规划,村民都是哪里有空地有地契就将房子盖在哪里,拆改扩建数不胜数,近路小道弯弯绕绕的,万年路痴陆辞瑜听的一头雾水两眼冒圈。
林迟见状无奈叹气:“我……我带公子去吧。”
陆辞瑜闻言忙叠声道谢,又先他一步将地上木桶捡起递过。
他倒是也想上前将人扶起来,不过之前在附近小心打探了半个多月消息,陆辞瑜也清楚了所谓“哥儿”和“汉子”的区别。
他所处的这个朝代对大防看的极重,他今日若是碰了这位哥儿一下,对方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了。
陆辞瑜生于21世纪,心里对这些男女有别哥汉有别的封建毒瘤思想排斥的很,但他也很清楚这就是自己如今所处朝代的主流思想,他一时冲动自己心里爽了,被他连累的哥儿姑娘就该被沉塘投河了。故而他也只能拉开距离跟在人后,看着单薄瘦削的羸弱少年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为他带路。
林迟“借宿”的二伯母家位于村庄左侧,而里正则居于村子正西方,这么一走少不得要经过小半个村子。
此刻又正值傍晚,空气中都四溢着暖洋洋的倦怠气息。各家各户都用完了饭食,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靠在各自房门口或大树下闲话家常,林迟与陆辞瑜刚一出现便吸引了近乎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