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尘缘 烟雨江南 3175 字 27天前

那绢轴上记载的正是龙象白虎天君改造道德宗法器的独门手法。虽然没有心法诀要配合,但以道德宗之能,依三清真诀之愽大精深,也不难推断出替代的心法来。至于道德宗用何法门得以知晓这些,二天君哪会知道?他们甚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为人所尽知。

紫清将绢轴还给那道人,吩咐了送去藏经殿收藏,慢慢研习解开绢册上所载口诀,然后又问道:“若尘天明就要下山了,他都准备了些什么东西,怎地不见你回报?”

那道人道:“若尘什么都没取用,包括咒符丹药在内。据我所知,他上次下山时带的东西该已全部用完了。”

紫清面色一动,双目一开,抚须道:“他就要这么下山吗?”

那道人道了声是,犹豫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道:“应该就是了。师叔,我感觉……感觉……”

紫清双眉一轩,道:“说下去。”

那道人如此才续道:“若尘与下山前大有不同。他身上透着些死气,完全不是修习三清真诀应有之相。另外宫内阴气日重,太璇峰上不光鬼气弥漫,偶尔还可见妖气,这……”

紫清略一摆手,打断道:“我知道了。你以后不必去理会这些,只消盯好玉玄就行了。”

那道人应承了,退出石殿。

紫清默然片刻,方轻叹一声,转头望向香坛。香坛上供着一幅画像,画的正是道德宗开山的广成子。

天色未明,长安城、真武观中已钟鸣三声,鼓响七下,观中弟子披衣整冠,鱼贯从卧房走出,开始做早课。

真武观恢宏雄伟,主殿高十丈,在蒙蒙天光的映衬下,连飞檐铜兽都有了些森森气象。

一个道士忽从观门上跃入,从殿前广场上一列列弟子中穿过,直奔后进,如风如火。众真武观弟子一时都停了脚步,面面相觑。那人乃是孙果的大弟子,如此飞奔,想必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此刻天下皆知真武观乃是道德宗死敌,特别是在斩杀了几名道德宗重要弟子后,此仇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尽管有本朝朝廷倾力支持,孙果又是信心满满,但任谁与道德宗为敌,总不是件能够轻松对待的事。因此真武观众弟子表面平静,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真武观中也设有禁制,对修士驭气飞行有极大的限制。不过那人运足全部真元,刹那间已到观中后进孙果清修的院落里,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孙果正在榻上打坐,双目不开,不愠不火地道:“怎地如此沉不住气?”

那人不及行礼,即刻道:“师父,何……何世方已经死了!”

孙果双目骤开,急喝道:“此事当真!?”

那弟子忙道:“弟子亲眼看过他的尸身,为恐泄密或误事,特急奔三千里,来向师父报讯!”

孙果面色阴晴不定,在地上来回踱了数圈,方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弟子显然深知孙果心中真意,忙道:“他为一种不知名法宝所伤,全身上下筋脉闭锁,玄窍倒转,完全回到了出胎前的状态,三魂七魄皆被化消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过。也就是说,他死得已不能再死了,根本无从转世轮回!说起来,这么凶厉且不留后路的法宝弟子以前做梦也不曾想过,如今还有些后怕呢!”

孙果负手立在窗前,半天方道:“能够一击令人回到未出世时的混沌状态,怕是只有洪荒级的稀世异宝才能办得到。不过道德宗立宗三千年,这种等级的法宝若没个一两件,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你还看到什么没有?”

那弟子上前一步,小声道:“何师叔十八个乾坤一气锦袋,一共被人破去了十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孙果袍袖微微一颤。

那弟子压低了声音,道:“上苍谕示的征兆已一一兑现,恭喜师父!他日师父得了正果,千万不要忘了弟子!”

孙果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道:“征兆只是征兆而已,多说无益。”

那弟子一怔,忙道:“师父高明,弟子受教了。”

孙果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那弟子见了,自行退出了院落。

东方浮起一片鱼肚白,忽然一轮红日跃上半空,刹那间映得整个长安一片通红。

不知怎地,孙果只觉得这冬晨的第一线阳光,格外有些刺眼。

大唐宫,长生殿。

此刻正有一个纤纤身影,凭着玉栏,对着红日。似也觉得晨光有些刺眼,她不由得抬起纤手挡在眼前。

只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半个长安的颜色都已被她夺去!

她慵懒地唤了一声:“高公公。”

高力士上前一步,道:“老奴在。”

她微微眯起凤目,望着红日,道:“看来今天会很热呢。”

高力士回道:“娘娘,大冬天的,这么毒的日头倒的确少见。”

她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道:“高公公,你说这个时候,全天下的人是不是都被日光照着呢?”

高力士笑道:“这日头嘛,可不论什么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然怎会有普照这个词儿?就是那些整日里驾风乘云的仙人,也是一样照的。”

她喃喃自语道:“是吗,连仙人也是一样照的啊……”

她放下了纤手,任那刺目的阳光直晒在脸上,身上。高力士见了一惊,忙道:“娘娘,这天气可是难测得很,现在还有日头,说不定一会就会起风呢。这里地高风寒,您要是着了点凉,老奴可万万担待不起。”

她幽幽一叹,道:“是啊,这天嘛,总是难测的。”

那一日,原本也是万里无云、烈阳高照,转眼间就变成铅云低垂,压城欲摧。

果然如高力士所料,眨眼间就起了风。寒风吹开了她束紧的秀发,将一缕青丝拂到了她的脸上。

她缓缓抬手,抚着散乱的青丝,忽想起他也曾抚着这缕烦恼丝,说着她不明白的话。

这本来就是个故事,故事又哪里有道理呢?你现在自是不懂。等有朝一日机缘到了,便会明白。

可是,她此时方才想起,若是这一日永不到来,那又该如何?

已是劳尘之侣,怎寻解脱之门?

卷二 逐鹿 章九 奇技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