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的这叫什么主意?还不如不吱声呢!等厂里跟她要钱,她不就知难而退了?这下可好,连我们厂长都知道了,我这脸往哪放?”
“谁知道她们能找电视台?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提抚养费!你说你有什么用,房子给别人住了十来年,还给自己生了个仇人!”
正吵着,家里电话响了,是厂工会领导打来的:“程峰啊,刚才侯厂长给我打了电话,咱们有错就得承认,对吧?这事不能拖拖拉拉,厂长说明天亲自去平安小区,我也跟着,再把电视台的人也请来。你痛痛快快把钱交上,把手续办好,再给人家母女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
程峰一听这哪行,正要说些什么,对方语气严肃:“一天都不能耽误!咱们实打实地说,你抚养费确实没给吧?全市都盯着呢,你觉得躲得过去吗?你闺女都说了,她恨不恨你全在你一念间,你还非要结这个仇怎么着?这件事处理不好影响的不仅是个人,连厂子的声誉都跟着遭殃。你还不知道吧?轻工业局局长都拍桌子了,说要加强工人队伍精神建设,搞不好侯厂长都得吃挂落!”
“早点儿解决,损失就控制到最小,对不?再拖上个几天,咱们厂在春丰市还能抬得起头?不主动去找电视台,由着人家追踪报道,那得多被动!你想想人家怎么没去采访你,还不是站在你前妻那边,不给你发言权?!”
“就这么定了,明天把钱准备好。咱们主动上门,就可以要求电视台不照你的正脸。你要是不去,厂里刚毕业的几个大学生可都盯着技术员的位置呢。”
程峰放下话筒,颓然坐在沙发上。林洁在一旁听完整个对话,大声喊:“我才不给她们拿钱!那就应该是我的房子!凭什么呀,连你妈都向着她们,对我这个生了大孙子的正经媳妇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为什么要嫁给你遭这份儿罪!”
程峰靠着沙发,疲惫地闭上眼睛:“不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咣当”,一个水杯砸在他面前,溅起一地的玻璃渣子。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某报社主编拿着几张稿纸,一把拍在实习记者脸上:“你说说你写的这是啥!能发吗?明天不用来了,报社不适合你!正经文章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就歪门邪道有能耐!原来去小饭店拍照片的就是你啊,还《袭击幼儿丧尽天良》,你可拉倒吧!”
整个春丰市都盯着房改事件,就在第二天,春丰新闻播报了事情后续:万洁卫生用品厂的领导亲自去乔家慰问,并主持大局,办好了相关手续。乔巧珍的前夫交了六千块钱房改费用,又额外拿出一千块钱作为补偿。
春丰人民撇撇嘴:我们都算清楚了,抚养费是六千七百多,其实他也就多拿了不到三百块钱,都不够给人家精神损失费的。
新闻组特地给了程峰出镜机会,不过在他强烈要求下给打了马赛克。程峰说:“在厂领导的帮助下,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实意地向大家道歉。以后我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好好工作,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
春丰人民继续撇嘴:领导不帮助,你就认识不到错误了?你跟我们道什么歉,你对不住的是母女俩好吧!
镜头给到乔巧珍,飒爽妇女半个眼神都不给前夫,话也说得特别干脆:“感谢全市人民,感谢电视台,你们就是正义的力量。以后我肯定好好养孩子,不让她受委屈,让她成为有用的人!”
新闻组的记者问:“您和前夫之间……”
“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八竿子都打不着!”
乔家母女不愁房子了,简直太好了!好多老百姓对着电视机哗哗鼓掌。这时候,新闻切换到下面一条:
昨天夜里,卫生用品厂家属楼的玻璃被砸了,派出所一大早接到报案。我们了解到,这家的户主是卫生用品厂的职工——乔兴旺。
乔兴旺对着镜头直抹眼泪:“我在卫生用品厂不假,姓乔不假,可是我不是那个小姑娘他爸呀!人家是父母离婚后跟妈姓,跟我有啥关系啊?你们小学毕没毕业咋滴?做卷子不知道审题啊?凭啥砸我家玻璃啊?我可太冤了!”
“不过既然都姓乔,八百年前就是一家。我媳妇给她家买了老太太肘子送去,表达一下心意。大家记住我长啥样,以后别为难我了,我是好人!”
市民们笑得不行,居然还有人被误伤。这乔兴旺流着眼泪还能一脸兴奋,怕不是个戏精。
记者憋着笑对镜头说:“虽然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砸玻璃的行为不可取。而且乔云想是跟妈姓,她爸不姓乔,大家就别去砸卫生用品厂工人乔兴旺家玻璃了。”
尘埃落定,乔巧珍拿到了房子的所有权。回想这一天,过得真是相当忙乱。她去办了手续,迎接各路慰问,甚至有的街坊敲了门就把东西放在门口,都不知道是谁送的。
服装厂骑倒骑驴的大叔准时把布片送来了,乔巧珍今天也没空去跑外勤,只来得及把布料分了类。
而乔云想呢,学习之余把妈妈买来的细帆布裁好,踩着缝纫机,又开始做新鲜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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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兴旺:作为纯路人,我比侯厂长、胡导演、小芳裁缝、饭店老刘都强,因为我拥有完整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