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幸村精市的身体出了问题,并且还是不小的问题,不小到他需要来到东京的金井综合医院来住院治疗。
柳莲二在出租车上苦笑着感叹道:“当时在京都,百分之九十八的几率,你发现幸村的身体状态不对,才对我说那句话。”
与那时在京都时一模一样,凡妮莎习惯性地手臂撑着车窗沿,下巴窝在手掌里,看着外面的风景,似乎没有将柳莲二的话语听进去一般地沉默着,但又在片刻之后回答道:“他那个时候就应该去医院的,生病受伤就应该去治疗,而不是强撑着。”
这话并不像在回应柳莲二,似乎是在斥责幸村精市,但柳莲二猜想得出来,这话大概还针对那抢七局因为左臂的透支与疼痛而失败的手冢国光。
柳莲二在手机上快速地回复切原赤也发来的消息,随后又朝凡妮莎说:“他……他们都有自己的信念。”
柳莲二深知此时不应该为他们说话,但同样作为将网球看作人生一部分的运动员而言,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没想到凡妮莎不怒反笑,轻飘飘地说了句:“我没有信念,所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为了信念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凡妮莎此时就像是个火药桶一般,柳莲二毫不怀疑自己再说一句话,对方就会停车走人,于是车厢内再次沉默下来。可柳莲二却不对凡妮莎的态度表示任何的生气,因为凡妮莎这种举动在某种意义上而言着实有些可爱,她的不悦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别人,因为朋友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所以这样气鼓鼓的,换谁见了都只能会心一笑。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侧边,穿着常服的凡妮莎与穿着红色运动服的柳莲二走了进去,男孩做了个登记,便轻车熟路地带着凡妮莎往住院部里走去,走向一间单人病房。
然而里面并没有人,大开的窗户与飘荡的白色窗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而窗台上那株有些破败的向日葵,更让人觉得不安。
“幸村有百分之八十六点七的概率在天台。”柳莲二这样说道。
凡妮莎举起怀里抱着的鸢尾花,说:“我想把花养进去。”
柳莲二点了点头,微眯的双眼却细细地观察了凡妮莎片刻,才转身离开病房。
凡妮莎很少来过医院,她很健康,外力的伤害和病症都不会困扰她,偶尔的像是扭伤这类的问题,也会在几秒内恢复。而她的家人、她所爱的人,也都有更隐私也更专业的治疗待遇,不需要去到医院里,望着这仿佛无边无际的白色,明明代表着光明与干净,但却给人以无尽的虚无。就连那朵本该明艳的向日葵,都显得枯黄而无生机。等到柳莲二与幸村精市回来时,凡妮莎已经安好了那束与幸村精市发色瞳色相近的鸢尾花,并且把大开的窗户关了一半,只剩下半扇虚虚掩着一条缝,流通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