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太太和常山王府这两位老祖宗相交多年,熟捻之极,见了礼就坐到宋太妃对面,仔细打量着大长公主:“老祖宗气色好得很。”
“我刚说你阿娘不陪我说话,这日子难过,你阿娘就说我气色好,她这意思是说我不是真想她喽?”大长公主板着脸看向李思浅。
李思浅笑盈盈道:“太婆又想阿娘又想我,气色还能这么好,那肯定是大哥哥最近很懂事,至少没惹事生非!”
“我就说这孩子聪明!”大长公主眉开眼笑。
李思浅拉着李思汶往前一步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叫思汶,阿汶……”
不等李思浅说完,李思汶已经曲膝见上礼了:“汶儿请太婆安。给干娘请安。”
大长公主眉头微皱又舒开:“拿上等荷包赏她。”
宋太妃面上掠过层不悦,她只认过浅姐儿这一个干女儿!
“前儿凌云楼文会,听说清哥儿去了,文姐儿他爹急急忙忙就赶过去了。”宋太妃示意丫头拿了个荷包给李思汶,自己只管和田太太说起了闲话。
李思浅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个文姐儿是宋太妃嫡亲侄女儿宋叶文,也是大哥已经说定、就等春闱后下定成亲的媳妇儿。
“见到了?”田太太闻言,上身前倾,带着七八分紧张问道。
这桩亲事是宋太妃做的媒人。
二月里,宋叶文阿娘邵夫人打着给大长公主过寿的旗号,带着宋叶文赶到寿春城相亲,娘俩都看的十分满意,可宋叶文的阿爹、宋太妃的兄长、工部左侍郎宋威宁还没见过准女婿李思清,若宋侍郎看的不满意,一个‘不’字,这桩亲事就得泡汤。
田太太对这个儿媳妇、这门亲事可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瞧瞧你!”大长公主横了田太太一眼:“自家孩子什么样,你自己还不清楚?就咱们清哥儿那样的,论品行、论才情、论长相,哪一样不是好的没得挑?”
“这么些年,我头一回听大哥那么夸人。”宋太妃被田太太紧张的笑起来:“说那孩子不是凡品,有宰相之才,特特到我们府上谢我来了。”
田太太长长松了口气。
“京城人最爱附庸风雅,一进冬月,凡下雪必有文会,别老让清哥儿关在屋里死看书,他那些学问足够了,不用再学,我跟文姐儿她爹说了,让他挑几户人家带清哥儿去走动走动,那可比什么都强!”大长公主话里有话。
李思浅听的明白,挑的这几家,这个走动,必定和明年的春闱有关,这确实是比什么都强。
她得替大哥表达下谢意,李思浅笑盈盈站起身,去捧大长公主面前的茶杯,不等她手伸到,李思汶敏捷之极的冲到她前面捧起杯子:“姐姐坐着!我来!太婆您喝茶。”
李思浅愣了,大长公主吓了一跳,田太太神色如常,眼皮却垂下了,宋太妃抬手按在眉间揉了揉。
“这丫头跟在谁身边长大的?”大长公主没接杯子,看着田太太明知故问。
“一直跟在她爹和柳姨娘身边。”
第16章 先下手为强
“嗯,”大长公主调转目光看向李思汶:“既是姨娘教养的,大约以为不管什么,只要你想要,就敢动手抢,就能抢到手。到底读书少没见过世面,这人的际遇缘分哪是抢得到的?各人有各人的福份,你一个庶出姑娘,这十几年跟在生身父母身边,独养女儿一样长大,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做人要知足,要守本份。”
“太婆……”大长公主的话,李思汶听的最懂的,就是庶出两个字,顿时委屈万分。
“叫我老祖宗。”大长公主冷脸了:“我是浅姐儿的太婆,可不是你的!”
李思汶被大长公主一个冷脸吓的小腿肚哆嗦。
李思浅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拉着她退后坐下,又示意丫头倒了杯茶塞到李思汶手里:“老祖宗教导你,是为了你好。”
李思汶猛转头怒目李思浅,都是她!必定是她设套害她!
可在这里,她不敢发脾气。
大长公主扫了眼李思汶那一脸的怒容,移开目光,和田太太说起闲话,她才懒得多理会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宋太妃眉头皱紧,示意侍立在旁的大丫头萱草:“你带她到园子里转转,别走远。”
“她怎么不去?”李思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点着李思浅,也不知道是质问萱草,还是在质问宋太妃。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李思浅退后半步,侧身坐到炕上。
她们家这点破事,大长公主和宋太妃一清二楚,用不着她再上前违心做好人。
“你走一趟,把她送回去,跟她们老爷说,就说我的话:所谓教养,教在前,养在后,这孩子万不可一味娇纵,让他看着她好好抄几遍弟子规吧。”大长公主吩咐杭嬷嬷。
杭嬷嬷曲膝答应,走到李思汶面前笑道:“二娘子若能走得动就自己走,若实在走不动,我让人抬你回去也成。”
李思汶‘呼’的站起来,冲着李思浅,紧紧攥着拳头,两眼喷火,那样子,恨不能冲上去咬李思浅一口。
李思浅迎着她的目光,暗暗叹了口气,她爹转来转去的做知县,这位二娘子辗转各地,在一县之中称王称霸、唯我独尊惯了,到了这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竟然还是这幅德行,唉!
李思汶是一路哭进桃花筑的。
李老爷回到桃花筑时,李思汶喉咙都哭哑了。
“老爷,你劝劝她吧,这么哭……妾的心都要碎了。”柳姨娘盈盈垂泪无助哀求。
“这是怎么了?”李老爷摸不着头脑。
李思汶一头扎进她爹怀里:“阿爹!她们欺负我,欺负我!”李思汶这愤怒实实在在,脚跺的‘咚咚’响。
“太婆……老祖宗刚一见我,特别喜欢我!她嫉妒我!她和她娘一起使坏,她们就当着我的面,明着使坏!不让老祖宗喜欢我!阿爹,我又没惹过她们!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