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早点休息!”李思浅笑的跟花儿一样,十分殷勤的挥手告别,这个人还是很有几分用处的么!
田老爷子总算赶在重孙子满月和李思明大婚前,赶回了京城。
李思浅跟外翁感情最深,又即将出嫁,外翁不住李府,她就打起包袱搬到隔了半个城的外翁家住去了。
傍晚,李思浅亲自下厨给外翁炒了盘韭菜蛋、一碟清炒丝瓜,又炝了盐水虾,外加一碟醉蟹,温了壶酒,和外翁对酌。
“外翁就喜欢吃浅妮子炒的菜。”田老爷子挟了口韭菜,嚼的很是享受。
“味道怎么样?你孙女儿我的厨艺又见涨了吧?”李思浅给外翁斟上酒,瞄了眼颜色鲜亮的两碟子炒菜,很是得意。
“只要浅妮子做的,外翁都爱吃!”田老爷子答非所问,李思浅嘟嘴道:“外翁也不夸夸我的厨艺!”
“妮子啊,外翁是生意人,讲究个实诚,不能乱说。”田老爷子一本正经,李思浅顿时大叫:“外翁太坏了!下次不给你炒菜吃!”
田老爷子抿了口酒,哈哈大笑。
李思浅陪田老爷子喝完了一壶酒,厨娘送了两碗鱼面进来,李思浅没吃几口,田老爷子却吃的痛快。
饭后,丹桂泡上茶,田老爷子舒舒服服躺在摇椅上,轻轻叹了口气:“我家浅妮子也要出嫁了。”
“是啊,我居然也要出嫁了。”李思浅长叹一声,比田老爷子还感慨。
“那年你阿娘出嫁,我到你外婆坟前,跟她说了一夜的话。”田老爷子陷在回忆中。
阿娘的婚姻不是愉快的话题,李思浅想着桃花筑内的污糟,顿时觉得心塞。
“有你那年,我收到你大哥的信连夜赶过去,”田老太爷神情怆然,“那一阵子,外翁几乎夜夜梦到你外婆,一闭上眼睛就梦到她瞪着我、伸手掐我。唉!也不怪你外婆生气,都说你外翁我慧眼识人,活到现在就走了一回眼,害了你阿娘一辈子!”
李思浅默然。
“那时候我恨的想杀了他,可又觉得也许他一时糊涂,一辈子谁没犯过糊涂?后来,外翁死了心,他不是糊涂,他是丧心病狂,外翁看透了他,又觉得让他干脆利落倒头死了,那是让他占了便宜,人哪,要是能在舒心畅意中倒头死了,是福气。”
田老爷子闭着眼睛,仿佛在品味女婿那些年的舒心畅快和自己的揪心煎熬。
“他种下因,得自己尝到果,你们娘四个进京,外翁就替他打点,让他也进了京城。”田老爷子嘴角带着几丝笑意,李思浅眉梢挑起又落下,她起过疑心,李老爷临时改任,那一家三口进京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果然,所有的巧事后头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推手。
“没想到你们这仨孩子的福报比外翁想的好多了。”田老爷子笑的皱纹象一朵花,“前儿回来,我中午先去的衙门口,浅丫头,人哪,活的怎么样,全在脸上!我一年看他一趟,就今年看的最舒心,这么些年他心里的猥琐卑鄙丑恶,总算都浮到脸上来了,看舒心了,外翁竟有几分后悔,这么个小人,外翁竟跟他计较了这么些年!怪不得你阿娘常说外翁净计较些不该计较的,你阿娘心胸开阔,这点比外翁强。”
“那外翁就……不理他了?”李思浅惊讶了,外翁虽没明说,她却知道外翁布置多年,一心要让她那个爹过的煎熬困顿、内忧外患、不得安宁,难道就这么突然想开了?
第144章 添堵1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外翁现在做什么不做什么,又何尝不是在给将来种因?”田老爷子绕口令一般,“前儿看到他那张脸,外翁就知道,他前半生种下的因已经结果了,不用外翁再多事,外翁不管他了,你也别再管了。好了,咱们不说他,说说你,浅妮儿,外翁最担心的是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思浅故作轻松,她知道外翁担心什么,阿娘的遇人不淑,让外翁心碎自责了半辈子,如今她要出嫁了,外翁害怕她也象阿娘那样遇人不淑。
“浅妮子比你阿娘有福气,可外翁老了……”田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
“外翁!您一点儿都不老!外翁放心,那个孙女婿您也看到了,本性不坏,您孙女儿我又这么有本事,拿下他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外翁只管放心!”李思浅撒娇卖痴大包大揽。
“好好好!”田老爷子笑起来:“我家浅妮子本事大得很!要论起嘴巴甜脸皮厚脑子活络,你阿娘十个不及你一个,我只担心你一件,别恃强太过,女儿家,一定要柔顺。”
“我哪有什么好恃强的?”李思浅嘀咕了一句,她要嫁的是位手握重兵、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大将军,她怎么恃强?
“又跟外翁装糊涂,外翁的话你明白得很!”田老爷子横了她一眼,“从小到大,高家哥儿也罢,姚家哥儿也好,你都敢骑到人家头上欺负!那高家哥儿、姚家哥儿不愿意娶你,难道不是嫌你这只河东狮太凶悍?”
“外翁!”李思浅被田老爷子说的又羞又恼,叉腰大叫,“你到底是谁的外翁?”
“你阿娘就是太刚强!你不能学你阿娘,做女人,一定要象水,对男人,就得拿出水滴石穿的软磨功夫,要柔、要韧,得谦卑,你这张牙舞爪的性子得收着些!”田老爷子不客气的接着教训。
李思浅长长吐了一口气,跺脚抱怨道:“外翁净瞎教训,你也不看看你那孙女婿是什么货色,我敢跟他张牙舞爪?从定了这门亲事,我就一心一意想着怎么讨好他,您不帮帮我,给我出出主意,还教训我!外翁您怎么能这么当外翁呢?”
田老爷子呵呵呵呵笑起来:“前儿,外翁从一个衙门,又到了另外一个衙门口,外翁运气好,想看到谁就看到谁了。正巧啊,看到有个小子买了匣子银丝糖打发小厮送人,也就半个时辰,外翁就吃到了新鲜脆生的银丝糖。”
“……”李思浅呆了,这么巧的事也能让外翁撞见!
田老爷子点着目瞪口呆的李思浅又哈哈大笑了一阵子教训道:“浅妮子,这一回可不能再凶了,记着,要柔,以柔克刚。”
“知道了,我都记下了。”李思浅有气无力,不停的点头。
“浅妮子啊,还有件事,就是你的嫁妆。”田老爷子接着道,“靖海王府不太平,外翁的意思,你出嫁这事,最好别太张扬,低眉顺眼的进门,这样才不会多招人嫉恨,也不至于让人家防备太过,你记着,除非你要唱空城计,不然让人家低估你才最好。”
“嗯嗯嗯!”李思浅拼命点头,这话她懂,就是扮猪吃老虎么!
“你这嫁妆,不易招摇,明面上走个中庸,外翁给你备的嫁妆,你悄悄带过来,让那小子知道就行了。”田老爷子切入正题。
李思浅歪着头,突然笑道:“外翁就不担心那小子贪我的嫁妆?”
“哼!”田老爷子抬手拍了下李思浅的脑门:“没出息的小妮子!就你那点嫁妆,人家能看得上眼?你这妮子又犯傻,你也不想想,那小子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攻下南周那么多城,别的不说,就各城府库,就得有多少银子?”
“外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敢把这些银子装自己口袋里?那岂不是……”李思浅话没说完,就被田老爷子横回去了,好吧,算她天真!
难道他真敢发打仗财?李思浅揉着太阳穴,这太颠覆她纯洁的小心灵了。
九月里李家都是大事,李家嫡长孙全哥儿的满月酒过后没几天,就是李思明娶亲这件大事。
从李思浅看望那趟后,李思汶的病就渐渐好了,也开始出来走动,全哥儿的满月酒和李思明的婚礼,李思汶都回来了,李思浅太忙,没顾上和她多说话,只看她黄瘦的厉害,和乔嬷嬷感慨了一回,让乔嬷嬷寻了些阿胶等东西送过去了几回。
进了十一月,田太太、宋大奶奶和刚进门的王二奶奶都开始忙碌李思浅出嫁这件大事。
头一天铺家俱就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