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浅和端木华在家里送走一对丫头,接了天上赐下来的两个美人儿,又听了官家吩咐太医院每天来人诊治的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思浅先开口了,“出什么事了?”
“一定是出大事了。”端木华神情冷峻,叫了白水进来吩咐下去。
直到午后很晚,白水才回来,垂手禀报:“回爷,听说先是官家下旨要将俞太子妃送到静明庵抄经思过,一个时辰后,又让人到东宫传口谕,让俞太子妃不必去静明庵,在宫里思过三天既可,这中间。”
白水抬头看了眼凝神听他禀报的端木莲生和李思浅,“太子从李二姑娘家出来,去了禁卫营马指挥使那里。”
“官家下旨让俞太子妃到静明庵抄经在太子去禁卫营之前?又传口谕是在太子去禁卫营之后?”端木华上身一下子挺的笔直,神情凌利。
“是!”
“你接着说!”
“是!都是顾太监传的旨,先去的东宫传俞氏不必去静明庵的口谕,又到了咱们府上,接着又去寻了太子,把太子送到国子监听经,又去了燕王府上,给燕王的也是口谕,问燕王身子骨好些没有,若是好了,就进宫去见官家。”
白水一口气说完,端木莲生听的眼睛一点点眯起。
挥手屏退白水,李思浅托腮看着端木莲生道:“官家就算让俞太子妃去静明庵,也不关太子什么事,太子去禁卫营做什么?想逼宫?”
李思浅想着太子那个蠢相,摇着头笑道:“怎么可能?官家比他强多了,再说又积威多年,只凭一个禁卫营能做什么?”
“怕是吓着了。”端木莲生一句话就点明了真相,“俞氏被送往静明庵,必是犯了极大的错,这个错……”
端木莲生拖长声音,嘴角挑着丝丝讥笑:“说不定不是俞氏的错,而是太子犯下的,太子听说罚了俞氏,自知瞒不过官家,害怕了,慌不择路,就去了禁卫营,以他的愚蠢,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唉!”
端木莲生一声感慨的长叹:“也就他能做出蠢到这种地步的事儿!这样的太子……”端木莲生不停的摇头。
“那官家?难道不知道他儿子蠢成这样?后面又是让燕王觐见,又是暗示你赶紧病好,这什么意思?”李思浅一向信奉能做你领导的人,必定会比你想象的更精明,不敢相信官家会误判太子。
“当局者迷!再说,官家原本就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他从上往下看太子,跟咱们自下而上看,”端木莲生轻笑一声,“咱们能看到的事,他哪里能看得到?叫燕王觐见,他打的什么主意?真起了心?还是……要拿燕王牵制太子?”
“牵制还好,就怕逼燕王做磨刀石!”李思浅眉头紧蹙,“别想别人了,想想你自己,官家怎么打算你的?难道要把你和燕王捆一堆?还是有别的打算?官家这个年纪了,他们皇家除了老祖宗,根本没有长寿的,以后这天下可是太子的!这么个蠢人,得罪了他,他可不跟你讲什么以国为重,讲什么大局平衡!”
“嗯,”端木莲生拧眉沉思,好半天,才长长吐了口气道:“现在还想不出,他既让我快些好,反正我也躲不出这个局,那就如他所愿,我就渐渐好转,过几天就进宫觐见,见了他就知道了。”
“那两个美人儿,你打算怎么办?”李思浅想着新收进的两个温婉娇俏的美人儿,十分发愁。
第249章 菊黄
“你作主安置吧,”端木莲生顿了顿,隐隐带着几分小意多交待了一句,“毕竟是官家赏过来的,不好太委屈。”
李思浅斜了他一眼,她至于那么不懂事么?
“官家赏了这么两个美人儿,虽说没说点明给你做侧室,可这意思也明白得很,顾太监也说的明白,官家交待的时候,指明要身家清白、内外兼美,这至少是选侧室的标准,我看,咱们干脆直接照姨娘的标准对待好了,反正空院子有的是,就西路靠梅林那两间院子,一人一间,明天再让人牙子带几个小丫头进来,让她们自己挑,咱们府上的姨娘,以后也照靖海王府的姨娘标准?一人两个二等、两个三等?”
李思浅这份大度真不是装的,这一生一世一双人,上一辈子那么大好环境她都没捞着,到这辈子这种境况下,她早就不想了,嫁莲生前,她定下的一二三,其中一条就是妾室既然要有,那就最好多,以夷制夷么,只要他不爱上哪个独宠专房就行。
端木莲生的脸色沉了,盯着李思浅,好半天才似讥讽一般的夸奖道:“你可真贤惠。”
“那是。”李思浅抬了抬下巴,“别的不敢说,贤惠大度这一条,我还是很说得过去的。”
端木莲生脸更黑了,似有似无的闷‘哼’了一声。
“我的意思,这圆房就晚一晚,”李思浅接着以大局为重,继续贤惠,“毕竟你现在号称病着,病成这样还坚持圆房,有点说不过去,我看……”李思浅托腮看着端木莲生,“还是等你病好些,能进宫觐见了,再圆房就说得过去了,等你圆了房,就给那两个美人儿正式的名份,皆大欢喜,你说呢?”
“以后再说吧。”端木莲生声调不爽,明显有些恶声恶气。
李思浅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十分纳闷他这一脸的不爽,难道他想现在就圆房?不至于吧,他在女色上头没那么猴急,又不是太子那样的蠢货色种。
唉,男人的心,也跟海底针差不多。
陪着小意安顿好两位美人儿,天色已经晚了,李思浅到玉姐儿院里晃了一圈,再要叫松绿过来细问玉姐儿的事,就有些来不及了,李思浅悄悄吩咐松绿隔天寻空过来找她,就出了玉姐儿的院子,回去忙着侍候她家那个‘病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大娘子就进了二门,留在玉姐儿身边的小丫头槐花赶紧迎上去,叽叽喳喳将昨天官家赏了两个美人儿,二太太将两个美人儿一个一个院子,照靖海王府姨娘的标准安置到西路院子的事详详细细说了。只听的林大娘子目光越来越阴沉。
“你去请大姐儿,就说我请她出来赏菊,我在那边菊亭等她。”槐花话音刚落,林大娘子就吩咐道。
槐花答应一声,沿着小道一溜烟回去请玉姐儿,林大娘子理了理斗蓬,沿着花间小径,袅袅婷婷、不紧不慢的往菊亭过去。
菊亭正好座落在两个美人儿所在的院子中间,三者成品字形,菊亭的位置还略高,确实是赏花的好地方,林大娘子往这宅子来了这么几趟,就将这所五进套院大宅摸的这样清楚,才女之名不是白担当的。
端木莲生早起必要练功的,如今玉姐儿搬了回来,府里又添了一对美人儿,他就不敢象从前那样只在有人来时才抹白了脸、拄上拐杖,早起练好功,不情不愿的让黑山给他披上厚斗蓬,拄着拐杖从加高了围墙的书房院子出来,也不敢快走,只慢慢腾腾往正院回去。
李思浅这间宅子一直有得力的人打理,园子里的花草尤其好,这会儿正是秋菊怒放之时,端木莲生一路慢走一路欣赏着路两边这一丛那一簇的旺盛开放的各式菊花,不知不觉,步子竟越走越慢。
也就她这样的心境,才会把菊谱上列为上上品的贵重菊品象种野花一样布在墙角石头边,和遍地都是菖蒲为伴,又会把遍地黄这样的野菊花种在碾玉盆里,摆在雕梁画栋的暖阁窗台上,任那片欢乐的黄色扑泄而下。
端木莲生双手拄着拐杖站住,眯眼看着从菊亭一路漫延、一直灿烂到湖边的那条菊花的小溪,这花开的这样恣意,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二叔!”是玉姐儿的薄带喜气的惊呼,林大娘子一袭淡银绣折枝梅花斗蓬,一只手牵着玉姐儿,一只手稍稍提着裙子,如同仙女一般,从菊亭笑盈盈飘过来。
李思浅刚从大厨房看好冬天要备的腌菜出来,远远看着菊亭下的三人。
端木莲生一件银蓝斗蓬,许是拄着拐杖,头微微前倾,他侧对面的林大娘子身上的淡银斗蓬和那银蓝很搭,林大娘子的笑颜比这满园的菊花还美,那股子浓浓的爱恋一直冲到李思浅面前。
玉姐儿站在两人中间,掂着脚尖,一只手牵着林大娘子,一只手拉着端木莲生的衣袖,一样的笑颜如花,不时的转头说着话。
好甜蜜的画面。
李思浅心里突然涌起股酸涩,只冲的鼻涕眼泪都要出来了。
怪不得阿娘避而不见了李老爷和柳姨娘,这样的画面,眼不见也就算了,若象现在这样看到了,这份刺目刺心……
若****这样被刺被扎,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