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李思汶一脸呆木,李思浅将安神汤推到她面前,“先喝口汤润一润。”

“怎么会这样?”李思汶没动那碗汤,看着李思浅又是愣神又是苦楚的问了句,李思浅冲她苦笑,这话让她怎么回答呢?

“你想清楚,还要进太子后宫吗?你要是不想进去,我来想办法,先小产,然后病重,就死遁吧,到寿春老家,或是到南边躲一年两年,等到新皇即位,这件事慢慢淡了,你若想……”

李思浅话没说完,李思汶已经在不停的摇头了。

“若不想死遁,先病一阵子……”

“我想进!我是说,我想跟着太子。”李思汶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吹出的水面上的一阵涟漪,不等让人听清楚就没有了。

“你是说?你还要进太子后宫?”李思浅惊讶的不敢相信,她这个庶妹,向来扒高踩低,眼睛只盯着权势地位,这一回怎么变了?难道是她没把话说清楚?还是她脑子没转过弯?或是,她还要赌一把?

“我知道姐姐的好意,太子这太子只怕当不了几天了,不光这太子当不了几天,也许他都活不了几天了,我知道。我还是想去。”

李思汶看着李思浅,目光悲伤,“姨娘走后,我想了好些好些事,这些年,我和姨娘……小时候总听姨娘说,等她生了儿子,等有了儿子,她就能当个堂堂正正的孺人,她就让阿爹带着我们回寿春老家祭祖,把我还有她的名字写进族谱,有时候遇到寿春府的人,我从来不敢去和她们说话,怕她们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说我也寿春人,她们就笑,笑啊笑就是不说话,后来我不想当寿春人,我想我就当泾县人,阿爹是泾县知县,我就是泾县人,可我不是泾县人,她们说哪个村哪个庄谁和谁有亲,跟我一文钱关系也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李思浅听的动容,这份感觉她曾经也有过,没有家乡没有根游子的飘泊让人的心空落落没个可归处。

“姨娘说等她生了儿子就能回到寿春了,后来阿爹要回京城,阿爹说京城寿春很近,等回到京城,他就请一个月假,带我和姨娘回趟寿春,带我和姨娘见一见族里的亲戚们,我特别盼望,总觉得如果能回趟寿春,我就有个老家了。”

李思汶呆呆的突然停住了,她这是怎么了?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说这些做什么?她真是越来越昏头了。

“我是说,我不想一个漂在外面,我不喜欢一个漂着,很害怕,很难受,我也不喜欢郑家,郑家就跟泾县那些人一样,她们从来没拿我当她们自己人看过,郑家也是,我在郑家,她们所有的人都把我看作外人,我也不想回李家,姐姐,我不是说你和大哥、二哥不好,可李家,不是我的家,从前还有姨娘,如今连姨娘也走了,我不想回李家,我很想进太子宫里,在太子宫里,我觉得我肯定能活的心安理得,我想进去。”

李思汶盯着李思浅,她不确定她能不能听懂她的话,毕竟她说的这样乱,乱到连她自己都纷乱如麻。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进就进吧,进去之后再找机会落胎,落胎……越快越好。”李思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答的却干脆非常。

李思汶松了口气,垂头揪着手里的帕子,好半天,李思浅正想开口问她吃了晚饭没有,李思汶突然抬头问道:“姐姐,太子真会死吗?”

“是人都会死的,你我也要死的呀。”李思浅滑了一句,她的问话,她怎么答?她没法答!

端木莲生直到天近黎明才回来,李思浅坐在炕上一瓣瓣细细的描画一幅红梅图,一直等到莲生回来。

秦妃的死如同一粒小石头落入大海,几乎悄无声息。可就在这悄无声息下面,涌动起无数的暗流。

年初一,熊三太太的妹妹熊二娘子骑马外出,竟摔断了腿,这事还惊动了宋皇后,宋皇后不光遣心腹女使数次到熊府探望,还亲自点了几名擅长跌打的太医上门诊治。

熊家姑娘的腿,确实是摔断了,李思浅唏嘘不已。

第306章 走到底

官家默认了李思汶肚子里的孩子,李思浅寻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又挑了两个机灵有眼色的丫头,许了重金,悄悄送到李思汶身边,大年二十九晚上,两个宫里的嬷嬷带着几个内侍,一顶小轿将李思汶悄悄抬进了禁中。

俞府后园深处那间隐在竹林里的一处小院里,上房里地龙烧的简直燥热了。俞相公面如蜡纸,从腰往下裹着条薄丝被,半躺半坐在炕上。秦妃死那天,他就病了,一直强撑到封衙,回到府里,就搬到这间静室,几乎不见任何人,他得好好休养几天,否则,年后他就站不起来了。

在他对面,雷先生瘦的双颊凹陷,须发花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数岁。

俞相公连咳了几声,沉闷的咳声仿佛是从胸部以下传出来的,雷先生担忧的看着他,一声叹息压在了喉咙深处。

“先生辛苦了。”俞相公这一声辛苦道的情真意切。

“总算没白辛苦。”雷先生的声音虚浮的没半天根基,仿佛一丝微风就能吹散了,“官家,命不长了。”

俞相公眼里骤然闪过团亮光,上身直起,“看清楚了?确实无误?”

雷先生点了点头。

“万幸万幸!宋氏这个蠢货!”俞相公咬牙切齿,“我看住了太子,谁知道她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秦妃一个废人,她杀秦妃干什么?!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怎么能蠢成这样!”俞相公一口气呛上来,咳的撕心裂肺。

雷先生神情疲倦中透着厌烦,“都过去了,当初我就劝过相公,宋氏母子愚蠢刚愎,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儿了,也只好一条道走到黑。”

“先生说的是。”俞相公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脸上一片潮红,神情黯然。

“相公保重,如今太子危急,相公还能压得住他,一旦太子既位,唉!”雷先生苦笑连连,“昨夜我妄窥天机,折了寿数,只怕活不了几年了,跟相公说话,也不用想的太多,相公的危机,不在现在,而在龙椅易主之后。”

俞相公仿佛想叹息,那口气没叹出来,却哽在了喉咙里。

“熊家二娘子断了腿,若太子不得天命也就算了,若能得了天命,没了熊家娘子,还有张家娘子、李家娘子,选中熊家二娘子这样的,宋后只怕是存了换下太子妃的打算的,太子的心性比宋后更加凉薄,太子若既了位,俞家的灭族大祸也就不远了。”

俞相公脸色青灰,目光冷厉,却没打断雷先生的话。

“太子若不能即位,若是大爷,大爷心性宽厚,虽然天子过于宽厚不是百姓之福,可对俞家来说,只要舍了权和钱这两样,性命是无碍的,不过沉寂十几年、几十年,厚积薄发,到下一朝,说不定又是一个今天的俞家。”

雷先生根本不理会俞相公的脸色,只管顺着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若是那位小皇子,官家命已不长,看官家这一阵子的安排,命不长久这事,只怕他自己也有了察觉,小皇子即位,必有文武辅政和宫内主事之人,会是谁?文官官家会选谁?王相?王相太老了,小皇子太小,断不会是王相,黄相公?黄相公为相最晚,在朝中立足不够稳,压不住朝局,再说,黄相公中举那年隐瞒母亲丧信入考这件事,他又咬死只说是家人瞒了他,德行有亏,官家不会用他,那还能有谁?武官上,韩家娶了公主,如今看来,瑞宁公主必是官家圣心默定的宫内护持之人,那韩家就再做辅政,如果不是韩家,那就只能是端木华了。”

雷先生越说眼睛越亮,“宫内有瑞宁公主主持,端木华为武官之首,文官谁最合适……”

俞相公猛咳了一声,打断雷先生的话,“如今讨论这个还太早,太子不能废!就算……”俞相公眼睛眯起,目光狠厉阴冷,“他那样的蠢货!真当老夫是好惹的?不过替他充实后宫,只要生了儿子……就算没有儿子,不是还有个小皇子?老夫能扶起得他,也能废得掉他!”

雷先生看着俞相公,神情漠然,没接他这些话,只顺着自己的思路道:“相公既然打定主意扶太子上位,那宋后愚倔,倒可以用一用。”

“先生请详说!”

“所谓釜底抽薪……”雷先生上身前倾,俯到俞相公耳边,一阵低语,俞相公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听雷先生说完,深吸了口气,猛一把拍在炕几上道:“她这样的蠢妇,屡次替太子招祸,这也算是她替太子做了件好事!”

“相公,燕王事母至孝,秦妃这一死。”雷先生张开枯瘦的手指抚在炕几上,“燕王过于平静了,秦妃仙逝那天,端木华和燕王长谈彻夜,谈的什么?燕王不过一个愚孝之人,虽有几分才具,也就几分而已,他性子又过于宽和,若没有端木华,燕王根本不用理会,可如今端木华站在他身旁,相公有什么打算?”

“韩家那个六娘子迷上他了?”俞相公笑容狞狰,“成全她!”

今年的上元灯节跟往年一样热闹,粉饰的京城内外一片太平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