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2 / 2)

“喔,”李思浅仔细看着姜嬷嬷,微笑问道:“娘娘可还好?”

“回娘娘,昨儿太医来请过脉,说不大好。”姜嬷嬷不亢不卑,端木华黄袍加身进宫那天,她就想开了,对她和宋娘娘来说,是大爷做皇帝,还是端木氏黄袍加身,也没什么分别,这一夜之间的翻天覆地,甚至不如她听到的那些话令她震惊、令她五内俱焚,紫玉的儿子,紫玉那样柔婉的丫头,怎么会养出那样的儿子?他怎么能叛主害主?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吴太医说焦虑过度,你是娘娘自小的伴当,娘娘必定极信任你,你也该多劝劝娘娘,如今这样的情形,实在不该如此焦虑。”李思浅接过姜嬷嬷的话,示意她带自己进去。

姜嬷嬷的目光在李思浅身上停了片刻,转身引着李思浅进了正殿。

垂手侍立在宋皇后寝宫前的使女不时瞄着李思浅,见她直往寝宫过来,不等姜嬷嬷吩咐,就抬手打起了帘子,姜嬷嬷面无表情的穿帘而进,再侧身让进李思浅。这宫里早就人心惶惶,今天这位新皇后过来,不知道多少使女内侍卯足了劲想要露个脸,以求有新的机会、新的晋身之道。

一群蠢货!

寝宫里很暗,空气却还清新,弥散着一股子味道淡雅中透着几分怪异的香味,雕画繁复精美的大床一角,被子紧紧的裹在一小团东西上。

“这是什么香?”李思浅心里带着几分警惕问道。

“是吴太医开的安息香。”姜嬷嬷答道,李思浅‘嗯’了一声吩咐道:“先把香撤了吧,娘娘这是心病,这香既是安息香,闻久了对娘娘没有好处。”门口的两个使女手脚极轻快利落的撤下熏炉,不等李思浅吩咐,又打开了几扇窗户,让这屋里既通风又不至于有风直吹。

李思浅这才走到床前,看着那一团根本看不出人形的锦被包裹,“宋娘娘一直这样吗?”

“多数时候这样,累极睡着了,身子能稍稍舒展些。”姜嬷嬷有几分夸张。

李思浅默然看着那团锦被,她裹成这样,怎么跟她说话?莲生进宫都一个多月了,天天这样,谁能天天这样?

“你劝劝娘娘,陛下这皇位是梁敬帝禅让所得,再怎么着,陛下也不能让敬帝妻儿子孙没个下场,燕王是出家人,无可封赏,燕王长子已经封了靖安亲王,就是敬帝身边侍奉之人,也各有厚封重赏,常山王府封无可封,就赐了双俸,宋家从前是国戚,现在还是国戚,还请娘娘保重自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替宋家想想。”

李思浅一翻话说的极快却没什么情绪,姜嬷嬷却听的脸色变了几变,她一大家子都在武宁侯府,武宁侯府满府又没一个成才顶用的,新皇真要恼了宋后不知好歹,发落起武宁侯府来必定不会手软……

“宋娘娘一向胆子小,又素乏机变,奴婢再劝劝她,请娘娘放心,必定能好的。”姜嬷嬷急忙表态,李思浅嘴角扯了扯,这位宋娘娘和她身边这些人,可真是笨到了极点,好也罢不好也罢,全无章法,别说章法,连点目的都没有,病着不好是为了什么?好又是为了什么?

算了算了,这样也好,虽糊涂好歹胆子小,这一点倒比瑞宁公主强多了,那是个蠢而不自知,偏偏胆子又大的。

李思浅看透了底,也懒的再在宋后这里耽误时间,又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走,她手上棘手的事多着呢,就这陆成,就比宋后重要不知道多少倍,当然,也比她难搞不知道多少倍。

从宋后宫里出来,要了软轿,在陆成的引导下,往宫里各处查看,陆成的点儿掐的比她准确多了,一个小圈走下来回到那间偏殿,正正是端木莲生下朝的时辰。

李思浅不禁多看了陆成几眼,她身边的丫头个个聪明难得,可留心周全到陆成今天这样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到,从前家里也请过两位宫里出去的老嬷嬷教导她,也没见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常山王府更是不少内侍宫人……也是,那个时候,老嬷嬷也罢,常山王府的内侍宫人也罢,犯不着把心思花在她这个小丫头身上,如今不一样了……

“出去了?不是让你先好好歇一歇。累不累?”端木莲生进来时,李思浅正由丹桂侍候着净面换衣服。

“听说宋娘娘不大好,我过去看看,回来的时候顺便看了几个地方,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总要熟悉熟悉。”李思浅扭头看着端木莲生笑应道。

“家?也就今天,这地方有点家的感觉了,等你歇好了,四处看看,你喜欢哪一处,咱们就住在哪一处,挑个地方大的,最好有前后院,前院给我布置间书房出来,处理政务用,再给我留间静室,平时打打坐什么的,还有,旁边要宽敞,让人圈起来,我练功用,圈大一点,大哥儿能走路就得开始练功夫,得有他练功的地方,还有,最好离正殿近点……”

李思浅无语的看着他,他这要求可真不少!

第439章 贤惠要明说

“你这样那样要求这么多,要件件合适哪那么容易?看样子只好照你的要求现修房子了,你现在是皇帝了么,想什么就是什么!”李思浅笑着打趣,端木莲生却正色道:“这可不行。今天早朝,户部陆尚书一直在跟我哭穷打擂台,不过他那帐算的不错,确实国库空虚,内库……唉,别提了,不光没银子,竟还欠了户部五十几万两银子!”

端木莲生忿忿一拳捶在炕几上,李思浅吓了一跳,“还欠了户部五十几万两?内库怎么会欠户部的银子?别的不说,光楼店务一处,一年就不知道盈余多少银子,何况还有盐铁之利。”

“盐铁之利十四年前就划归户部用于军费支出,这事我也是这一阵子才知道。”端木莲生解释了一句。

“那也不至于欠户部银子,楼店务别的地方不说,光京城一带,沿汴河的商铺、仓库七成是楼店务产业,外翁在塘桥有十七库房,六间客栈,平常一年的收益也有七八万银子,楼店务下属的产业比外翁的产业地段好多了,也多的不知道多少倍,一年得有多少收益?宫里就这么几个人,这些年,除了太子大婚,也没办过什么大事,怎么会没银子?”李思浅帐算的飞快。

端木莲生眉头拧的更紧了,“浅浅,内库的事,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说起来这都是咱们的私房银子,现在内内外外千头万绪,我实在没功夫也没人手查这事。”

“好!”不等端木莲生说完,李思浅就爽快非常的答应了,这也是她的银子,有人正在偷她的银子,这事不能忍!

“一会儿我让人把历年帐本给你送来!”端木莲生大喜,李思浅查帐和抽丝剥茧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内库虽说繁杂,可浅浅出手,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把这内库扭亏为盈,让他有银子使,这些银子他打算用来装备一支最精锐的骑兵!

“先别忙着送不送帐本,你刚才说不行?为什么这么说?”李思浅翻回了最初的话题。

“现在确实没银子……”端木莲生连忙解释。

“你居然这么说!”李思浅一脸的饱受伤害,“难道你真以为我那么不懂事,不识大局,这个时候闹着现修宫殿盖房子?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李思浅截断端木莲生的话,满身满脸的委屈。

“没有!我就是这么说说,顺口……”

“我这么贤惠、这么难得的人,嫁给你这么些年你居然都没看出来?你竟然以为我真这么不识时务,要大兴土木?”李思浅拍着端木莲生的胸口。

“我知道你贤惠难得,”端木莲生抓住李思浅的手,“你最贤惠最难得!浅浅,这句话你自己不好说,得等我说。”

“你都把我想成祸水一样的人了,我还不得赶紧自己说出来?”

“你说现修房子,其实我真想现修,这宫里我处处看着不顺眼,等有了银子,你不说我也得把这宫殿重修一遍,是你这一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才那么说的,我哪是说你不好,我哪敢?再说了,就算不好,再怎么不好,你是浅浅,是我端木华的媳妇儿,那也只有好,不好也得好!”

端木莲生解释的诚恳,李思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如今四处狼烟,打仗花钱,战后安抚灾民重建什么的,更加花钱,而且,等你有了钱,你肯定先想着装备你的军队!”

“知我者,浅浅也!”端木莲生一把抱住李思浅,哈哈大笑,“顺不顺眼的我也没空多看,有点空儿,我看你还看不够呢!”

端木莲生散朝回来,也不过一顿饭功夫,内侍就捧着一堆请见的牌子进来了,端木莲生跳下炕,伸头往儿子脸上亲了亲,又嘱咐李思浅,“宫里宫外,还有内库的事,多如牛毛,要理好极耗精力功夫,你别急,先好好歇息,等养好了精神再理不迟,那些事,咱们两个得理上一辈子呢,不急!”

“我知道。”李思浅被他说的忍不住笑,可不是,这一摊子,旧事未了,新事又出,他和她一辈子是不用想着理完的!

送走端木莲生,李思浅命丹桂铺开纸,将眼前的事分为急且重要、急、重要但不算太急三项,依次列出,又一样样看着写了顺序,放下笔,又看了一遍,团起纸扔下化纸盆中焚了。

眼下最重要最急的是要把她和莲生,还有大哥儿身边的人安排好,还有她们起居之处的内侍使女,后院要先稳定,让人放心。

“松绿一回来就让她来见我,金橙去一趟姚府,要悄悄儿的,寻到柳夫人,就说我的话,请她给大哥儿物色两个稳妥的奶娘。”李思浅理了理思绪吩咐道,金橙有些意外,“夫人……噢不!娘娘,怎么托柳夫人找奶娘?咱们府上……我是说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