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成一锅粥的生活过了几天。
舒禾渐渐发现,大学里的“忙”和中学里“忙”,概念几乎完全不同。
以前的日子里,她就算再忙也只是上几个补习班、刷几套题,做的都是做与学习有关的事情,虽然枯燥单调,却至少有个定数,也有假期休整的期盼。
但是现在,她不仅要顾着学习,还总有堆叠如山的学生工作要做,从来不分工作日和周末。
班长群里上一个任务还没结束,下一个任务就又找上门来,永无止境似的。
舒禾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白天学习结束、晚上还要跑去兼职打工的社会底层人物。
老板来头很大,她惹不起,只能战战兢兢地供着。
弱小、可怜而又卑微。
行管专业的课不算多,但大一上学期主要修一些基础性的公共课,课表安排的并不宽裕,而舒禾还要挤出时间来做班团工作、部门工作和社团工作。
原本一向早睡早起的人愣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调整了生物钟,成为了一只合格的夜猫,少有半夜十二点之前睡觉的情况。
天天忙得像只脚不沾地的陀螺。
陀螺转着转着,十月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底。
舒禾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2018年10月26日”,纤长细密的睫毛难以置信地扑闪了好几下。
开学时还计划着中秋节要回家、国庆节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旅游。
一晃眼,两个节日飞驰而过,她却连电话都忘记给家里打了。
舒禾叹了口气,打开微信,在家庭群里发了一句语音,报备自己晚上要回家的行程。
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柔和,还伴随着阵阵微凉的秋风,惬意得很。
美妙的日子里,舒禾也十分难得地拥有了一个美妙的下午,既没有课,也没有工作。她直接一觉从下午两点睡到了晚上五点。
睡得脑子都浑了。
舒禾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意识还迷迷糊糊的,伸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袁晨见她醒了,抬起头问:“诶,舒禾,晚上你什么时候走啊?”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呀?”舒禾脑子还有点懵,“嗯……我起个床就马上回去吧,这样还能回家吃个晚饭。”
袁晨反应了一会儿,问道:“你今天晚上要回家?”
舒禾愣了愣,点头:“对呀!”
“呃……”袁晨拿出手机,上上下下地滑动了一会儿,找到通知消息的界面,又把手机从床杆底下穿过去递给她,“今晚不是部门联欢会,你忘了?”
舒禾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
这活动还是小半个月前通知的,要不是袁晨提醒,她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从纠缠不休的工作中脱开身,舒禾此时只想回到家里,瘫在柔软宽敞的床上好好休息放松,多走一步路都嫌累。就连从前被视作放松的聚会,也在此刻变成了一种累赘。
但这又是个她不得不背着的累赘。
舒禾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从床上爬下来,准备换身衣服去参加活动。
学生会大联欢以舞台表演、集体游戏和互动抽奖等形式进行,是所有校级学生会的部长和入会的新成员共同参与举办的大型活动,在每学年的第一学期都会例行举办一次,主要目的是把大家聚在一起交友玩乐。
今年学生会的新生和部长加在一起大约有400个人,十分热闹。因为人数众多,联欢会的活动地点直接设在宿舍区前方专门用于搞活动的青林广场。
早有赞助商在那里布置好灯光、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
广场上有几十阶楼梯,舞台就搭在最低处的平地上,同学们顺着阶梯、由上至下地坐在用简易塑料桩和红绳围成的区域内,形成自然俯视舞台的视野。
除了学生会成员以外,观看阶梯区域周围还环绕了一圈单纯来看表演和凑热闹的同学。
舒禾所在的礼仪部是学生会的门面,每次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她们座位都被安排在第一排。
她来得早,就在第一排挑了一个最边上的座垫。
组织部和体育部的同学们还在台上忙着搬话筒及道具,主持人在后台背着稿。
舒禾随便看了一会儿,又见一个扛着台机器和三脚架的人在自己身边定了点。
她转过头去瞄了一眼。
男生个子很高,相貌也极好。
皮肤白皙,五官立体而深邃,浑身散发着一股纯净的少年气,并不会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此时正弯着腰调试机器,修长的十指熟稔地拨动按键,神情专注极了。
摄像机从侧面对准了舞台,镜头向前推近,拍摄着活动开始前的忙碌场面。
舒禾看见他胸前挂着的摄像入场证,姓名一栏写着“邢周”两个字。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男生转过头来,低声对她说了句“抱歉”,又把机位往外面挪了一些。
舒禾摇摇头,急忙道:“没有挡住我,你按自己方便的位置来就好。”
“呀!”她话还没说完,于馨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伸手拍拍她的肩,“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原来是躲在这个角落边边里和小帅哥聊天呢!”
舒禾飞快地进行自我澄清:“没有……我不认识他的。”
于馨目光暧昧地在两人之间游移了几秒,说道:“这个学弟很抢手的,我预言他会成为下一个大佬。”
邢周目光始终盯着取景器,低笑:“学姐别开我玩笑。”
舒禾顿了顿,把身体向背着邢周的方向转了转,正正地对着于馨,扯开话题。
“我们今天晚上过来,是要干什么呀?”
“你不知道就敢来?”于馨一愣,笑了笑,一双动人的眉眼弯起来,“今晚要随机抽观众上台表演节目的。”
“……”舒禾眼神瞟向出口,“那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于馨闻言,扶着她的双肩把人摁回座位上:“来不及了。”
“对了,”她把双手撤回来,对着舒禾扬了扬下巴,“大佬低调,不喜欢坐在正中间抢镜头,那天开会的时候,他好像说要给他留最边上的位置来着。要不然你换个座位吧,坐我旁边去?”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