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本心灵鸡汤的书起到了作用,之后几日,荆羡再未曾于奇奇怪怪的地方“偶遇”过他。
然而心里始终像埋了颗定时炸.弹,害怕这人又出现,搅得她情绪翻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破。
她的睡眠质量变得有些差,从前雷打不动一觉到天亮,如今却总是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这八年来,早就淡忘的片段如影随形,在她的梦境里不间断上演。尤其是高三他退学前的那段日子,春节前夕,她在冬夜里撒娇痴缠,勾着少年的校服衣摆,幼稚地诉说着自己对情人节的美好期许。
少年脚步顿停,似笑非笑地重复她的话:“花?烛光晚餐?”
荆羡点头。
他却恶劣地轻轻拽了下她的马尾:“我看起来很闲?”
她没说话,大概猜到他打工的会所服务生会有三倍小费,犹豫良久,厚着脸皮小声道:“我去你那开酒,你能陪我吗?”
少年笑了,微凉的指腹在她颈后捏着,惩罚一般将凉意带给她,勾着唇:“我是打工……”他俯下身,手心转而挪到她脑后扶着,使了点力。
荆羡被迫仰头,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
耳边传来少年刻意压慢的后半句话:“不是做鸭。”
最后那个字,被他拖腔拿调的说出来,又衬着那样低哑的嗓音,莫名染上暧昧。
荆羡脸红,仍不肯放弃,“那15号呢?”
缠得烦了,少年眉间隐约不耐,像是压着性子,也没发作,勾过一旁机车上的头盔扣到她头上,拉下挡风面罩。
“走了。”
荆羡心不甘情不愿被他送回家,因为高中阶段没打算捅破那层关系纸,所以找不到理直气壮的勇气去要求。她悻悻作罢,不过情人节当晚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意外收到了他的消息——
【15号。】
……
后边画面断断续续,她没能看清太多细节,只见到那日少年打工后在她家楼下等候,也见到自己偷偷摸摸溜出去后主动牵他手的模样。
没有鲜花没有礼物,亦没有烛光晚餐。
深冬寒风里,街边屋檐下,她笑眯眯吃着往日里并不爱的洋快餐,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迟到的情人节。
那种心心念念有所回应的甜蜜太有蛊惑性。
荆羡醒来之后,茫然地眨了眨眼,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呆坐在床上许久,翻了下柜子边的日历。
今天恰好小年夜,距离14号还有两天。
荆羡目前单身,对这种虐狗的日子完全没有好感,想都没想,她把那一页日历直接撕了。
无奈到公司依旧不得安宁,《muse》为情人节推了特别刊,十来页,内容为服饰搭配和心机妆容,随2月杂志附赠。整个公司撇开早早请完年休假的员工,仅剩的编辑们都在加班加点。
反倒是他们这组轻松,宁瑶的采访初稿已经完事,目前就是等放假的状态。
老钱已婚男士无所谓,苦了三位女将,一直听着其余组边工作边讨论情人节安排。
陈舒妍掏掏耳朵,抱怨:“烦不烦啊。”
白婧瞥她一眼:“你小声点。”
“中国人过什么西洋节日。”陈舒妍翻个白眼,看着边上正噼里啪啦打字的姑娘,“妹妹,你男神跟你约了没?”
荆羡正逐字校稿,闻言侧过脸:“不是那种关系,他约我干嘛?”
陈舒妍叹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都搞不清楚这丫头是不是真的感情迟钝,还想点拨几句,手机铃声强行打断了她的话茬。
“抱歉啊,我出去接个电话。”荆羡站起。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为orino。
坦白说,她和欧神有阵子没联系,上周在医院,经历过容淮那么一遭事儿后,第二天她照常去医院探望,发现orino不声不响办完了出院手续。
没通知她。
荆羡也不傻,估摸着爱豆要么就是迁怒要么就是尴尬,她没好意思刨根问底,发了消息对方回得较冷淡后,也就没打扰。
这会儿接到电话,她还挺意外。
“抱歉最近太忙了。先前说的拍摄临城风景还作数吗?”
“当然。”荆羡面对这些年的信仰之光,总是格外宽容,不过想到最终目的还是能学到东西,她态度相当诚恳,“欧神你定好时间和我说就行。”
orino:“13号怎么样?”
荆羡迟疑半刻,应了。
只要不是充满敏感引发遐思的14号,一切好说。
***
团圆的小年夜,晚上荆羡没回公寓,改去了别墅。
她第一次和童茹玥同桌吃饭,感觉挺微妙,这位先前泼辣如野猫的朋克女孩如今已彻底转性,尽管说话不算热忱,可依旧努力摆出大嫂姿态,像是对这段联姻彻底臣服了。
也不知道她哥用了什么手段。
趁童茹玥去洗手间的功夫,荆羡凑过去:“怎么搞定的?”
荆焱淡淡扫她一眼:“我们聊了次。”
“聊天就能解决问题,那还要打架做什么用。”荆羡摆明不相信:“她之前明明那么讨厌你,肯定是你死缠烂打。”
讨厌两个字似乎刮到了荆焱的逆鳞,男人脸色沉下来:“我不需要死缠烂打,只能证明她对我有意。”
荆羡:“……”
感觉哪里被点醒。
荆羡舔了舔唇,试探:“那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你彻底放弃大嫂呢?”
荆焱放下筷子,笑了笑:“我死的那天。”
荆羡:“……”想到某些人如出一辙的偏执变态,她又开始焦虑,小声嘀咕:“若她不爱你,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荆焱冷嗤:“瓜甜不甜,我尝了才知道。”
荆羡:???
感觉完全无法交流,频道都不在同一个,她失去套话求经验的兴致,悻悻闭嘴,拿了勺子舀汤喝。
须臾童茹玥也回桌。
荆焱话少,一顿饭基本就是荆羡和未来大嫂硬着头皮尬聊,明明关系不够亲密,还非得装出一副你好我也好的姿态。
等到一小时后晚餐结束,这对姑嫂都暗自松了口气。
荆羡借口第二日有安排,执意开车回晓风和月,荆焱送她到门口,“18号除夕,准备去大溪地,早上我派人接你。”
“我们全家?”
荆焱嗯了声:“爸妈都很想你,他们会从德国出发,到时岛上碰头。”
荆羡沉默。
18岁之前她是真正的公主,享受着父母和哥哥无上宠爱,之后被送出国后一度就像被流放,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非得形单影只在纽约游荡。
说不怨是假的。
可她不想在新的一年扫兴,只能努力扯起唇角:“知道,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