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没来得及搭腔,手机里已经冒出另外一个男声——
【不可以!】
原来电话没挂。
荆羡好尴尬,听着嗓音还挺熟悉。
对方可能怕被挂断,语速飞快:【月底要正式谈买断专利药剂的方案,ceo必须出席。淮哥,不是我提醒你,现在有好几家制药公司都在竞争,景行控股成立了生物科技分部,也想分一杯羹。】
容淮平静道:“我知道,我尽量。”
荆羡终于辨别出来了,是李晋。
她头一回听到记忆里的小跟班这样和大佬说话,相当诧异。
至于电话那头的李晋,像是完全被容淮不负责任的态度所激怒,强压着怒气:【我只是个帮手,不能完全替代你,都这节骨眼了,你若非要为了女人放弃这些心血,就不必浪费我的时间,趁早挑明完事。】
容淮沉默。
李晋利落挂了电话。
荆羡呆呆站在原处,脸上逐渐起了热意,火辣辣的。她终于搞清楚为什么每次接电话他都要回避自己,他明明到了迫在眉睫的关头,还执意留在临城,原因显而易见。
她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李晋的那番话堪比当众扇她耳光,哪怕没用足力气,依旧叫她无地自容。
容淮叹口气,俯下身,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跟你没关系,我有我的安排。”他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轻声:“我同你说过,我爸急性肝衰竭不是巧合。”
荆羡迟疑地点头。
容淮侧头,望着窗外透过云层的月光,眉心微动:“差不多了,就这几天。”
……
三日后,荆羡收到了派出所的电话。
当初接案的民警语调歉然:“不好意思,本来早该通知你。和你有冲突的女人牵涉到多桩刑事案件,刚办完交接手续,目前已经移送到襄南市公安局。”
荆羡犹豫:“是云离镇发生的案子吗?”
“对。”民警诧然于她的敏锐,但也没多问,只负责传达到位:“你这边也关联了嫌疑人的部分犯罪事实,他们希望你过去录一份口供,你看方便吗?”
荆羡怎么可能拒绝呢。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第一时间知会了容淮,请了半天假,两人直奔襄南。
还未正式起诉,崔泠暂处于调查取证阶段,抓进来不久,此刻被关押在滞留室交代。
荆羡在外头录口供,容淮隔了两张桌子,陪在一旁。
市局氛围紧张,进出的公务人员大多面容严峻,须臾,路过两位便衣警察,像是熟人模样,特地过来同他打了招呼。
荆羡余光瞥到三人交谈,不敢多分心,只安分录完自己的口供。
又过了很久。
滞留室的门打开,蓬头垢发的女人手上戴着镣铐,神思恍惚步履蹒跚地步出。她瘦得可怕,腰背微弓,肩胛骨高高耸起。
荆羡冷眼瞅着她,短短一月未见,崔泠两鬓双白,乍一看,像是花甲之年的老太。
左右两位女警押着她,警车候在门口。
崔泠垂着脑袋,走得很慢,到了门边,冥冥中感受到蹊跷,慢吞吞扭过了头。
下一刻,她目眦欲裂,情绪瞬间抵达顶峰,疯得女警都拉不住,便衣们一跃而起,扭了她的手臂,恶狠狠压在墙上,“老实点!”
崔泠的脸被迫挤压着墙壁,扭曲到变形,仍然费力转过头,死死瞪着不远处的青年,“畜生,你搞的鬼?是你他妈搞的鬼!你买通了县城那个护士对不对?”
容淮站起,勾起唇:“该上路了。”
崔泠喘着粗气,嗓音凄厉,似是恶鬼缠身:“我早该在你出生时就掐死你,我早该这么做!你没有一刻不让我恶心,你就跟容昌汶那个穷鬼一样,下贱肮脏,我见着你只想吐。”
午后静谧时光,这偌大的办公室充斥着女人的尖嚷。
饶是见惯了人间丑恶的人民公仆,也不敢相信这般恶毒的话语会从一位母亲嘴里说出,在场诸位都表情停滞。
荆羡下意识望向容淮。
他还站在那里,面色淡然,平静得像是一位局外人,又仿佛早就受过这样成千上万次的辱骂,全然不在意。
荆羡胸中钝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在她未曾出现的日子里,幼年的他经历过多少次来自亲生母亲的攻击,或许是谩骂,或许是殴打。这些常人无法忍受的苦难加诸在他身上,日积月累,如影随形。
最终,走投无路的少年生生捱下了那一刀。
荆羡忍泪,过去勾住了他的手,他反手握住,侧过脸笑笑:“别哭,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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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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