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啊。”沈流萤抬手覆上沈望舒的手背,将他的手握在手里,撒娇似的轻轻晃着,道,“我当了娘,我还想当小姑呢。”
沈望舒一怔,然后用另一手揉揉沈流萤的脑袋,笑道:“贪心。”
“这怎么能说是贪心呢?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沈流萤扁扁嘴,“三哥你看啊,大哥个老顽固就是迟迟不肯娶妻,二哥虽然有了二嫂吧,但是二哥那样儿不情不愿的,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娃娃呢,然后三哥你——”
“三哥还没有要成婚的打算。”沈望舒柔声打断了沈流萤的话。
“为什么呢?”沈流萤赶紧问道。
她最想知道的便是这个问题,最想知道的便是三哥的心,最想知道的便是三哥对方雨灵的情。
至深至浓的情,哪怕是抹除了所有的记忆,也会像叶公子与小十六那样,即便什么都不再记得,却还是会在已然成白的记忆中遇见彼此。
“或许说出来会让小萤觉得有些荒唐,因为便是我自己都觉着有些荒唐。”面对沈流萤,沈望舒向来不会藏着自己心中的事,他喜欢与这个妹妹分享他心中的事,不论悲伤还是喜悦,只要沈流萤问,他都会说,“我的心……”
沈望舒抬起手轻轻覆上自己心脏的地方,声音温柔,“我总觉得我的心像是在等待一个人,等待着她出现,可这个人是谁又是长了何模样,我全都不知晓,我甚至不知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一种的感觉。”
沈望舒说完,觉着有些尴尬地问沈流萤道:“小萤可觉我说的这个事很荒唐?”
“不。”沈流萤摇摇头,“我不觉得三哥的这个感觉很荒唐。”
沈望舒诧异地看着沈流萤,因为他不求人认可他的想法,只要不嘲笑他便好,是以沈流萤的肯定才会让他觉得诧异。
只听沈流萤又道:“我相信三哥会等到三哥心中的这个人的。”
沈望舒轻轻笑了起来,又轻轻揉了揉沈流萤的脑袋,“在小萤眼里,三哥般般都是好,便是这样荒唐的感觉不切实际的想法,小萤都认同,能有小萤这样的小妹,是三哥的福分。”
沈流萤一把抱住沈望舒的胳膊,亲昵道:“有三哥还有大哥二哥这样的好兄长,是小萤天大的福分!上辈子修来的!”
沈望舒抚抚沈流萤的手背,这才发现长情没有出现,遂问道:“小萤是回来见二哥的吧?自己回来的?莫少主没有送你回来?”
“他陪我一同回来的,但是在府门外遇到了卫风,说事去了。”这是方才秋容来告诉她的,道是和卫风说完了事便回到她身边来。
“原是如此。”沈望舒这才放心,“我还以为他让你自己回来的,小萤现下可是怀了身子,丝毫马虎不得。”
沈流萤忍不住笑了,“三哥啊,你怎么和那个呆货一样紧张,我很好,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那可不行,来,回屋坐,不能总是站着。”
沈流萤抱着沈望舒的胳膊,笑得很开心,很满足,因为而今的她,她在意的人都将她当个宝,小心地疼着护着。
诚如她自己所言,这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天大的福分。
她要她所喜爱所在意的人都好好的,三哥的小蝴蝶,这大半年内竟是让小若源给找到了!何其有幸!
只要小若源将其养上一年,一年之后,她就能让三哥见到他的心一直在等待的人了!
此时的小若源,正由沈澜清打着他的小屁股哇哇大哭着,他的小小手心里捧着一株长相普通但又让人叫不出名儿来的绿色植物,如成人小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小小叶子,有些肥厚,一共就两片而已,小得不能再小,小得沈澜清第一次见到这株本是长在大漠黄沙之中的五名小植物时根本不能相信这就是能让方雨灵复生的承载植物,尤其是在小若源将它从黄沙里取出来的时候,他更是怕它被灼热的太阳给烧焦了,好在一切相安无恙。
此刻小若源的眼泪正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到这株小小植物上,别看它小得不像话,却能将小若源落下的眼泪吸溜得干净,一会儿后,只见这本是才两片小叶儿的植物忽地多出了一片叶儿来,同时这株小植物稍稍长大了一些,小若源赶紧将它放回自己头顶上。
只见这小小植物才一放到小家伙头顶便倏地往下一缩,缩小得让人几乎瞧不见,小若源这才摸向自己被打沈澜清打得通红的小屁股,哇哇哭得更大声,“好疼好疼好疼!大坏坏你打得药药好疼!”
“废话,不疼你能哭这么多眼泪够那个怪苗苗吃!?”沈澜清一脸嫌弃。
“不管不管不管,你把药药打疼了,你要拿好吃的来哄药药,不然以后药药不喂这颗怪苗苗了!”小若源趴在沈澜清腿上,腿脚乱踢。
“知道了知道了,等大哥给我解禁了我就带你出去吃,行了吧!?”沈澜清嫌弃又无奈道。
“还要带上娘亲一块儿!”
“不带!”
“药药要娘亲一块儿!要娘亲一块儿!不然以后药药也不喂这颗怪苗苗了!”
“我说若源源,你就那么喜欢那块狗皮膏药!?”沈澜清将小若源拎起来,边给他提裤子边问道。
“娘亲很好啊,而且娘亲在大漠的时候为了救我还险些没命了呢!我当然喜欢娘亲了!而且我觉得娘亲很大坏坏很相配啊!”小若源说完,开开心心地跑了,“哦哦哦,药药去找娘亲!告诉娘亲说大坏坏晚上带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娘去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澜清还没跪足十二个时辰,他还不能走,只能继续在祠堂里跪着。
只见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向手腕处。
他右手手腕处有一道伤疤,新伤,大约也就是一两个前留下的疤痕。
这是一个半月前,在大漠的黄沙之中留下的。
沈澜清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这道疤,目光沉沉,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
醉吟楼。
白日里的醉吟楼一如既往不做生意,但一到夜里,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欢歌笑语,婀娜身姿,娇喘呻吟不绝。
此时正值白日,醉吟楼安安静静,若是夜里的醉吟楼就像个妖娆美艳魅惑人心的妖姬,那白日里的醉吟楼就像个安静温柔的小家碧玉,富丽之中不失精致,最是达官显贵有钱人家的公子老爷夜里最爱来的地方。
醉吟楼三楼的雅间,已经大半年没有人来过,有的只有每日上来清扫的色瓷,将这雅间里的每一处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就像随时迎接那总是说不了几句话便掐到一起的四人前来似的。
色瓷此时清扫到摆放在床前的棋盘,她用手中的帕子将棋盘轻轻扫过,尽管棋盘上根本就没有尘灰。
她用帕子拂过棋盘后坐到了摆放着白色棋子这一侧的椅子上,拈起棋盒里的白子,用帕子一颗一颗小心细致地擦拭着。
这是曾经叶柏舟的位置,他总是坐在这个位置与云有心下棋,总是执着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