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平王引着护国公来到落霞院,却不见人出来迎时,护国公脸色就不大好看。难道平王已经处置过了?把人打伤了?动不了了?
杨彦冷着脸问如今院子里的管事嬷嬷道:“夫人呢?”
管事嬷嬷恭敬地行礼回道:“回禀王爷,夫人昨晚睡得不好,用了早膳就回房休息去了。”
独孤朴乔一听,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这个孙女怎么会如此失礼?一大早的不想着如何向平王赔罪,居然自己又跑去睡觉了。这样的侧室,别说平王不喜欢,换了谁能喜欢?
可是,现在平王正不高兴,独孤朴乔自然不能说自己孙女的不是,反而帮着找借口道:“独孤侧妃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大事一定是吓坏了,心里又是悔恨,只怕昨晚一夜没敢睡,今天一早就撑不住了。”
杨彦冷笑一声道:“护国公觉得是这样那就当是这样吧!本王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只是昨天的事情要如何处置,护国公还是早点考虑好比较好。”
独孤朴乔暗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此事,全凭王爷做主,我们独孤家并无异议。”
“哦?”杨彦拖长了调子道,“护国公如此说来,本王就算赐下白绫毒酒也无所谓了?”
独孤朴乔被杨彦的话噎了一下,他这么说,不是客气么?难道平王真的想杀人不成?但话都说到这里了,独孤朴乔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出嫁从夫,一切由王爷做主就好。”
杨彦引着独孤朴乔在正厅里坐下,再问管事嬷嬷:“夫人可起了?”
管事嬷嬷立即回道:“夫人已经起身洗漱,很快就来。”
杨彦点点头,又对独孤朴乔解释道:“昨日从宫里回来,本王就让人围住了独孤侧妃这院子。想来独孤侧妃人年轻,未必什么都懂,说不得就是被身边的嬷嬷侍女给教坏了。护国公以为呢?”
独孤朴乔知道平王是担心他自己有暗疾的事情被传出去,这才封了院子,倒没有想太多,当即跟着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独孤侧妃小小年纪,其实什么都不懂,不过是被身边的丫头婆子给蒙骗了。真正说起来,这些不为主子分忧,反而撺掇着主子乱来的奴才尤其可恶,就该严惩!”
独孤朴乔想着,如果能将罪名推给下面的奴才,自然是最好不过。
杨彦就等着他这句话,当即应声道:“护国公说得不错,这等欺主的奴才不可放过,一定要严惩才行。来人,传令下去,将独孤侧妃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部杖毙!”
独孤朴乔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又被杨彦利用了一把,让他杀了自己的人,自己却说出不半个不字来。但他转而又想,平王出了这样的丑,不杀几个人只怕是平息不了他的怒火,几个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吧!若能让平王出了气,等会儿或许能对自己的孙女从轻发落。
这时,独孤湘云被人叫醒,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终于扶着碧荷赶到了正厅。
看到祖父坐在平王下首,她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扑过去,跪在祖父面前哭诉道:“祖父,求您救救十三吧!孙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独孤朴乔瞪着她,怒斥道:“知道错了还不向平王殿下请罪去!果然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出嫁从夫,难道你出阁的时候,你母亲没教过你?”
独孤湘云立即醒悟过来,祖父既然来了,肯定就是来给自己做主的,但此事还需平王给这个面子才行。她立即转身,膝行到平王跟前,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地请罪道:“王爷,妾身知错了,求您大谅,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妾身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求您宽恕妾身吧……”
杨彦只冷冷地在独孤湘云脸上扫了一眼,转而又抬头看着独孤朴乔道:“护国公以为,好妒、好淫、败坏夫君名誉、对正妃不敬,这样的侧室当作何处置?”
好妒也就罢了,很多女人都有这毛病,只要不太过分,男人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是好淫……独孤朴乔涨红着脸瞪着独孤湘云,不满夫君不与自己同房,可不就是好淫?哪个女人被灌上了这样的罪名还有脸活下去的?而且平王还特别点了侧室对正妃不敬,这又是一条大罪,让他都找不到宽恕她的理由。
独孤朴乔起身对着平王鞠躬一礼,不无恼恨道:“老臣为独孤家出了这么一个女儿而感到耻辱!一切,但凭王爷处置就是……”
独孤湘云一听,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她哀伤而绝望地望着独孤朴乔,叫了一声“祖父”,又转而望着主位上的平王,一副柔弱至极的样子,嘤嘤低泣道:“妾身只是爱慕王爷,求而不得,一时昧了心智,才做出这样的错事来。求王爷看在妾身对您一片痴心的份上,饶恕妾身这次吧!妾身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的,王爷,求求您了,呜呜呜……”
独孤朴乔虽然恨独孤湘云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丢了独孤家的脸,但看到她如此哀求的可怜样子,心里还是生出些不忍来,便顺势求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平王殿下向来宽宏大量,还请看在她已经知错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杨彦冷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认个错就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一笔勾销,还要律法做什么?”
护国公被平王斥责,不禁老脸涨红。他是太后的亲兄弟,几十年来,谁敢不给他脸面?更何况这当面打脸的说起来还是他的孙女婿,让他如何不气?
不想杨彦转而又道:“不过念着独孤世家一门忠烈,看在太后和护国公的面上,本王自然要网开一面。护国公以为,如何处置方好?”
独孤朴乔一口气刚刚提起来要发作,又硬生生憋在胸口。既然平王肯给独孤家这个脸面,他也没必要弄得鱼死网破了。
独孤朴乔沉吟道:“说起来,独孤侧妃犯下的错就是赐死也不为过……”
独孤朴乔正要转折说但是,谁知就被杨彦抢过话头道:“护国公果然不愧为我大隋的忠臣良将,处事就是公允,毫不护短。但本王以为,虽然独孤侧妃死有余辜,但看在太后和护国公的面上,念着独孤氏一门忠烈,还是从轻处罚吧!”
独孤朴乔被杨彦捧了一下,再狠狠地摔下来,又憋屈了一下。好在最后平王说了从轻处罚,也算给了独孤家族面子,他又忍了下去,还得向平王致谢道:“老臣代独孤家谢平王殿下宽宏大量!”
杨彦毫不谦虚的接受了独孤朴乔的致谢,又道:“本王和护国公都是从军中出来的,应该都不喜欢那等弯弯绕绕的,本王就代独孤侧妃向护国公求个情,不如打一顿就算了。护国公以为如何?”
独孤朴乔差点没气成内伤,明明是他想要追究严惩自己的孙女,最后却说成他为独孤湘云求情才换来从轻发落,好话都让他占尽了,罪名却全都是独孤家的,实在可恨!
不过,打一顿就能将此事了结,倒也在独孤朴乔的意料之外。他当即点头道:“多谢平王宽宏大量!如此,那就打一顿让她长长记性吧!”
杨彦立即扬声吩咐道:“来人,将独孤侧妃拉出去,打!”
平王一声令下,大厅外面立即进来几名侍女。她们扶着还跪在地上悲喜莫名连谢恩都忘了的独孤湘云,很快带到正厅外面的春凳上趴着。一名侍女迅速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布团将独孤湘云的嘴堵上,两边各一人按住她的身体,另两名侍女就提起木杖打起来。
因为平王没说打多少下,她们也就没有数数,左边一下右边一下非常规律的打在独孤湘云的臀部和腿部。
没过一会儿,约莫打了十多二十杖,就听一名侍女道:“停!”接着,就有人进来回禀道:“回禀王爷,独孤侧妃晕过去了,可还要继续行刑?”
杨彦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道:“毕竟是弱女子,到底禁不得打。依本王看就这样算了吧!将独孤侧妃扶回房去,请御医来好好看看。”
独孤朴乔虽然知道平王这副语气是装出来的,但只要平王肯说就这样算了,就此将此事了结,他还是满意的。只是听到平王让请御医,他却赶紧拦着道:“请御医就不必了。老臣府中还有些上好的棒疮药,等会儿打发人送来就是。”
独孤朴乔是亲眼见到独孤湘云受刑的,他想着不过二十来杖,行刑的又是女子,想来应该伤得不重,上点药就行了。就是太医院的棒疮药也未必有他们独孤家的好。若是传了御医,不等明天,只怕今天晚上各大世家王府便都知道独孤家的女儿受了刑,独孤家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杨彦迟疑道:“若是不传御医,万一独孤侧妃的伤有个什么,让本王如何向护国公交代?”
独孤朴乔立即道:“平王严重了。打她原本就是教导她,上了药就不错了,就是今后有个什么,老臣也万万不敢怪罪王爷。”
杨彦点点头,轻轻笑道:“护国公说得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事情就此了结,杨彦自引着独孤朴乔离去。
独孤朴乔回到护国公府,很快就打发人送了药来,不过来人并没有见到独孤湘云,只将药送到了落霞院就被送了出去。这药自然也没到独孤湘云手中,而是用相同的瓶子换了一种药送进去给了碧荷。
既然存了心要一劳永逸毁了独孤湘云,杨彦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从轻发落什么的都是做给独孤朴乔看的,也是独孤朴乔自己说了不让请御医的。这人挨了打,受了伤,又心情郁结,断个腿发个疯什么的也就不奇怪了。
杨彦将独孤家的棒疮药给了凌云道:“让我们的人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成分跟我们的有何不同。”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杨彦脚步轻松地回到关雎院,安然还没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