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儿女情长四个字,眼中竟微微含笑,悄声对卫善道:“骂痛快了,又说翁婿二人倒很想像。”叶凝一面说一面笑,不论是烦恼还是痛骂,她都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如此生动的林文镜了,哪怕是他抱怨秦昭,口吻里也带着几分欣赏。
“若非性情中人,先生又岂肯折腰?”卫善这回松快的多,她与秦昭预备唱一出戏,这回却是秦昭打鼓,由她来唱。
示意底下人往那使臣的耳朵里吹风,告诉他只有皇后的话才最管用,不如进献珠宝给皇后,以情理说动她,如论如何,明岁也得采选秀女进宫,一个女人和百十个女人,还不如接受一个女人,让皇帝和臣子赞她一声大局为重。
使臣受人“指点”,虽听闻卫善的事迹,到底是个女人,凡是女子岂会不善妒不短视?皇帝不二色,为的也是要依仗卫家的兵力,背后是娘家替她撑腰。
花了重金打听卫善喜好什么,无非是些宝石珠玉绫罗绸缎,先收罗一批,送进宫去,算是投石问路,见礼物卫善已经收下,愈发觉得她能被说动,散了大把金银收珍贵宝石。
小顺子开在东西两市的商铺里卖得最多的便是丝路上送过来的大宝石,把珍藏的宝石拿出来,使臣果然派人来买,银进了卫善的私库,宝石送上了她的妆台。
跟着是毛皮锦缎,甚至还打听得卫善有一只九转玲珑灯,这灯原是大夏的珍宝,另一只在南朝宫中,从宫中要了这灯出来,奉给卫善,凑成一双。
到此时卫善才点了头,肯见一见那位使臣,派人从驿馆中将他宣进宫来。
使臣这才第二回进宫,他去过含元殿,那儿的装饰简朴,可甘露殿却处处奢华,毯上纱上俱都织金,虽不似陈皇后那样,墙上嵌宝,也已经足够奢靡,他一面慨叹一面暗喜,若是皇后当真如传言说的那样无欲,他也进不了这甘露殿了。
听见殿中衣衫轻响,暗香浮动,赶紧低下头去,待抬头觐见,看殿上人眉目间神采无双,先见其神采,再看见她美貌,心道原来大业的皇帝也并非全是畏妻,光以美貌而言,嘉合帝姬却无胜算。
可本来江宁王便没想着把公主嫁过来是为了夺宠的,使臣在外头夸了无数句帝姬的美貌,当着卫善的面,不敢再言美貌二字,只说她性情柔顺,先谈后宫事,再说前朝事。
把那后宫选秀的话说上一回,不住觑着卫善的脸色,看她浑不在意,越说便越是小心,待把满肚子的话都说了一遍,就听见卫善身边的宫人开了口:“你这使臣,好不晓规矩,来见娘娘,竟无进献么?”
使臣张口结舌,他已经没有比九转玲珑灯更贵重的东西了,沉香轻哼一声:“我们娘娘爱穿南朝绸缎花样,爱吃南边米稻软糯。”这却不是难事,使臣很快办妥,从南边要了稻种农户绣娘织娘,连同织机一并送到了卫善的庄上。
地域所限,江宁王治下的吴越等地,无论是耕种还纺织,都比大业境内要先一步,改机织机如此,秧苗耕种也是如此,卫善先在庄中开出地来,让人耕种,又挑了人手学织布,把这更轻便的织机推广出去。
使臣带来大业用作疏通的大笔金银被卫善榨了个干净,朝里朝外给卫善做足了体面,这才谈起结盟联姻,联姻摆在最后,两边先摆明车马谈妥条件。
那些榨出来的金银,卫善转手便捐作了军饷,京城人人皆知南朝使臣花费重金,使臣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倒也有许多人相信,如今看皇后捐出又改了风评,使臣知道消息时还未出大业的境内,一口气都没提起来。
既然缔结了盟约,卫善便派人将珠镜殿收拾出来,清理了水渠中的淤泥,不让悬挂水晶珠帘,只挂上素纱,摆开家具,预备迎接那位“嘉合帝姬”。
珠镜殿是她整个宫中唯一不会踏足的宫室,给了这个冒牌货,比再浪费一间宫室要强。
江宁王极想让这盟约生效,他花了十来年,在嘉合的身上都掏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不如榨干她最后一点用场,拿她和她身后那座怎么也找不着的宝库,来与大业定立盟约。
两边从此不必在运河上走私货,而可正常通商,小顺子再次出宫,带上假须领着商队往南朝跑,才到江南便写信回来,告诉卫善道:“南边诸多秀丽景色精致园林,待大军南下,娘娘正可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