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一)(2 / 2)

漏光 阿白 1984 字 1个月前

那是她第一次毫不费力地就得到了一样东西,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滋味。

恍恍惚惚地,就好像忽然有个人出现,告诉她,不用再去抢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

后来,这件事变成了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没人见证不说,就连那个下午的另一位当事人,也早已经因为头脑遭创,强行格式化了。

思来想去,她认定这是宝贵的秘密。于是在踏出陵园的一瞬间,她从伏城臂弯里跑开:“不好意思,我反悔了,不想告诉你了。”

伏城只当她在耍他,气得当场掏手机:“我这就给张师傅打电话,不要浇水了,就让你的花旱死。”

希遥没搭理他,笑着钻进车里。没过一会司机也跟上来了,黑着脸启动车子,拿这辆可怜的老车泄愤,踩足了油门拐出去。

希遥看着方向不对:“哎哎,去哪儿?”

“好好坐你的车,”伏城说,“反正不会卖了你。”

一句话把她堵住,希遥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再讲话,转而去滑手机的短信界面。

两天前,她收到了沙滩影院的购票通知。

那是酝州海水浴场今年刚开发的新项目,当时她看到新闻随口提了句“想去”,后来也就忘了。没想到伏城听到之后就记下了,趁这次回来要给她惊喜。

……不过可惜,这场完美的浪漫毁在他那位猪队友秘书手里,订票的时候,不小心把联系号码留成了她的。

希遥偷偷看了看预定时间,3月21日,是今天;又看看窗外,是去海边的路。

她憋着笑,赶在伏城瞄过来前把手机锁了屏。接着想起什么,问:“不去看希冉了?”

“看她干什么,每次去了不是听她哭就是看她摔东西,”伏城望着前方,语气淡淡的,“上午我给护工又打了一年的钱,她好着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希遥看着他,摇头感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人心还挺狠的。”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她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伏城不置可否,偏头看了看她,“你也是,少管别人了,拿这精力多管管我,行不行?”

说起来还蛮讽刺的。一个是她亲生的儿子,一个是她户口本上的妹妹,本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亲人,到现在个个成了“没什么关系”的“别人”。

而又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要人来管,一时槽点太多,希遥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敷衍他两句说“知道了”,过一会又想起一个,没忍住开了口:“对了,还有你爸呢,他现在……”

“……”伏城皱着眉,不耐烦地啧声。趁着红灯停车,扭过头准备狠狠瞪她,结果对上她讪讪的笑:“我就是好奇嘛……随便问问。”

看来自己也知道说错话了。

伏城哼了一声,转回头来:“谁知道他,不过好像出来之后就回酝州了。你放心吧,他死不了,要是快饿死了肯定会来找我的,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把声音拉长,“放心”两字咬得格外重。希遥听出他语气不善,也不敢再搭茬,就那么静了一会儿,忽然“嗤”的一下,司机笑了:“你们女人上了年纪都这样吗?这么爱管闲事,这么圣母心。”

“伏城!”

副驾驶拍案而起要掐他,伏城笑着直躲:“好了别闹,开车呢。”

希遥松了手,撇撇嘴:“我这不是怕你做事太绝,遭报应吗?怎么说也是有亲缘的,你多少照顾点,积积阴德。”

“嗯,”伏城若有所思,“确实……”

“对吧。”

“……确实是年纪大了,都开始封建迷信了。”

“……”

从那开始希遥没再理他。

她转过身去自己玩手机,降下窗吹吹初春的风,夜幕正缓缓降落下来,车子在笔直的公路行驶,近处的行道树、远处的海岸线,全部模模糊糊成了一片虚影。

伏城余光瞥向她半侧的后背,看起来不太快乐,明摆着是在等他来哄。他看了一会,忍不住笑一声,开口示弱:“哎,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半天,希遥慢吞吞问:“什么日子啊?”

“春分啊。”

“哦。”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春分,”伏城又重复一遍,嘴角弯着笑意,“我们复合的纪念日。”

……什么鬼,复合还要有纪念日。

希遥直起身来,回头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个人诡异地沉默,一个脸上写着「这你都不记得」,一个写着「这你都能记得」。

“多好记啊,昼夜平分的日子。”伏城说,“一看你初中地理就没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