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赵汐朝不禁扶额,大红色的幌子晃得眼睛都疼。她赶忙让小厮将幌子收起来。这才同赵老爷道:“爹,您这也太花里胡哨了,赶紧的让人设粥棚吧,别搞这些噱头。老百姓眼睛亮着呢,谁做了善事儿,他们心里能没数么?”

赵老爷巴巴笑道:“我这不是生怕他们不知道嘛。这咸州也不光咱们家有钱啊,还有那个陈家啊,吕家啊,李家啊,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如此,赵汐朝抬眼见天色不早了,留在府上一天到晚就想着赵苑。索性就换了男装,坐马车往学堂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在讨论孙家老爷进大牢的事儿。

她听得倦怠了,揉了揉眉心将车帘重新放了下来。待到了学堂门口,这才背着书箱,径直往藏书阁去。

以往,藏书阁的书卷,大多都是学院里最最出色的学生,加以编修标注。而赵苑又深得几个老夫子的器重,遂这种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很累的活都落到了他身上。

穿过庑廊,她人才走到藏书阁,就见前头围着不少的学生。离得近了,才瞧见荷惜跌坐在地上,旁边还围着几个少年。其中有一个人赵汐朝还认得,正是上回那个王福贵。到是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王福贵双臂环胸,昂着下巴嘲讽道:“士农工商,商贾身份最是低贱!早就说商人之女不配在学院读书,你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成日里显摆!好了不起啊!怎么样,你爹是个大奸商,干了坏事进大牢了,你们家垮了,我看你以后还在这上学!我让你上!”

他说着,一把夺过荷惜手里的书,打中间撕成两半摔在地上。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可半点没有要帮荷惜的意思。

赵汐朝原本在边上纠结着要不要赶紧去找夫子过来,就见王福贵眼睛一亮,推开边上的人,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哎!这回可被我逮着你了!赵朝!”

“你干什么?这里是书院,可不是你家后院,你要在这里惹是生非,决计吃不了兜着走!”

王福贵晃了晃脑袋,眼底闪着凶光:“我让人打听过了,你家也是商贾之家!你跟孙荷惜一样,骨子里就透着低贱!”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汐朝一遭,不怀好意道:“你这身段可以啊,这脸也俊俏,平日里没少勾搭人吧?这要是把你卖到勾栏院里,啧啧啧,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你身边那几个人呢,今个怎么没跟着你?怕不是觉得你粗鄙不堪,不跟你玩了吧!”

赵汐朝沉着脸,拳头攥得紧紧的。她推开人群,走了过去,将荷惜扶了起来。荷惜眼泪汪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王福贵不肯罢休,绕到赵汐朝跟前,挑衅道:“哎,你别走啊!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的嘛,怎么现在就怕了呢?没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

周围的人有看不下去的,劝道:“行了,行了,那个赵苑是这小子的哥哥,你现在欺负他,回头赵苑要来找你事的!”

“我才不怕!”王福贵大声道,又压低声音得意道:“赵朝,我不妨告诉你,那天是我弄了条黄鳝去吓你的。本来想弄条蛇的,结果没找到!”

闻言,赵汐朝眼神一厉,咬牙切齿道:“所以……书架也是你推倒的?你是想要我哥哥的命?”

“不!我就是想砸你,谁让赵苑那小子多管闲事,他就是活该!死了都活该……啊!”

就见赵汐朝像匹小野狼似的,一下子将王福贵推倒在地,一连踢了几脚,尽往脸上踹。她怒气冲冲道:“我说好端端的书架怎么倒了!原来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干的!你差点害我哥被砸死!我今天就踹死你,替天行道!”

她生怕王福贵反扑,赶忙对着周围的人道:“来!踹他一脚十两银子,出了事我自己扛着!来,哪个好汉过来帮我?”

荷惜率先走了过去,对准王福贵的腰狠踹了一脚,她抹了把眼泪,大声道:“我不要银子!我家又没杀人放火,我爹这次是干了坏事,可又没抢你家的银子,你在这装什么装?我出身商贾之家,是我能选择的吗?凭什么这么对我!”

周围的人大多是寒门学子,一听有银子拿,立马动了心思,有几个胆子大的,凑过去胡乱踢了一脚。赵汐朝将书箱的扣子打开,抓了一锭银子,大声道:“壮士拿好!你可以走了!”

既然有一个人上去帮忙了,其余的互相望了一眼,一拥凑了过去,一人一脚,拿了银子赶紧跑了。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

“宋先生过来了!大家赶紧跑啊!”

赵汐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一手提着书箱,一手拽着荷惜要赶紧跑。哪知荷惜被王福贵伸腿一绊,摔在了一边。

王福贵从地上爬起来,随手从边上摸到一只花盆,冲着赵汐朝高高的举了起来,双眼圆睁,赤红着眼睛,咆哮道:“你给我去死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护住头脸,随即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花盆碎掉的瓷片割碎衣料,滚烫的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宋先生气喘吁吁的带人赶来,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将打架闹事的学生,一人一脚踢出学院才好。

他上前一步,看了看赵汐朝胳膊上的伤势,对着左右道:“赶紧的!去请大夫过来!还有!派人去请他们的爹来,快去!”

弘文堂。

檀香阵阵,一张镂空紫檀木书案上,一盏古朴雅致的银质香炉正点着安神香。房屋中央,赵汐朝、荷惜,以及王福贵一字排开,正前面,宋先生手里拿着一把紫檀木戒尺,声色俱厉的训斥。时不时的往桌面上一敲,摔得震天响。

荷惜红着眼睛,悄悄摸了摸赵汐朝的手臂,眼泪汪汪道:“阿朝,你真的没有事么?这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了,肯定要怪我连累你了。”

赵汐朝脸色苍白,额头上被瓷片划了一道口子,流了点血。她疼的咬紧下唇,闻言,不得不抽出精力,安抚荷惜两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几声:

“阿朝啊,阿朝啊!我儿在哪儿呢!”

“福贵,福贵!我的宝贝儿子!”

赵老爷原是在城东监督着下人施粥,一听说赵汐朝在学堂里打架,还受了伤,急得连门面功夫也不做了。坐着轿子直奔书院,眼下一见赵汐朝的面,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升。

两手捧着赵汐朝的脸,又是气,又是怒,满脸心疼道:“阿朝,我的儿啊,你这个脸怎么被划伤了?还有这胳膊,怎么流这么多血!这谁干的,谁干的!谁!给我站出来!”

王福贵推开他爹的胳膊,梗着脖子嚷嚷道:“我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儿子在学堂,带着一群人过来打我!看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把我打的!”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跟他爹嚷道:“爹!他们一起过来打我!我疼死了!你看我这个脸啊!”

王福贵他爹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当场就跟赵老爷对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差没打起来。宋先生拿着戒尺,往书案上使劲一敲,怒道:“都闭嘴!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啊!都闭嘴!好好说话!”

如此,王福贵恶人先告状,硬说是赵汐朝先打他的,还将自己身上的伤亮出来给众人看。气得赵老爷就差跳起来骂人,啐了一口,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污蔑我们家阿朝!你们看看我们家阿朝这个胳膊!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账给打的!你们快看看啊!”

荷惜从旁道:“宋先生,是王福贵先为难我的,还出言不逊!赵朝是为了保护我!”

王福贵:“我呸!别给脸不要脸啊!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说话的!”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一直未曾说话的赵汐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她缓了口气,对着宋先生道:“宋先生,今日是我先动的手,我不对。”

“看!他承认了吧!把他打出去!赔我银子!我这个脸,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