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这话大约只是随口一说,执名的性格向来阴晴不定,谁拿他都没有办法。可眼下,赵汐朝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她攥紧衣袖,眼眶憋得通红,念起同明连的情谊,到底是低下头去。

哪知执名立马就慌了神,赶忙伸手拽着她的胳膊,一下子将人拽了起来,恶声恶气道:“你怎么这么蠢?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比谁都听!”

他一甩衣袖,冷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赵汐朝抬头,这才瞧清执名今日穿了一身红衣,对襟的长袍,垂感极好,袖口金丝滚边,绣了成片的芍药花。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今日穿得好喜庆……”

哪知执名似乎被她这句话取悦到了,打了一个响指,笑眯眯道:“那可不,今日可是有大喜事!来来,我带你一起去看,应该会很热闹!”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陪我去看,我就把珠子送给你。”

语罢,执名拽着赵汐朝的衣袖,一路往外头走。门口停了辆马车,想来是事先准备好的。行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停在了一处酒楼前面。

执名率先跳下马车,大步朝里面走,直接甩了一锭金子在店小二怀里。

店小二立马眉开眼笑,在前面领路,开了一间雅座,窗户正好对着下面的街道。

执名大马金刀的落了坐,还对着赵汐朝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来啊,快点过来,马上就有好戏开场了!”

赵汐朝不明所以,到底是入了座,才一抬头,执名就推过来一盘瓜子,笑道:“来,吃吃吃,别跟我客气。”

他话是这么说,自己倒是不吃的,频频转过头去,往窗户外头眺望,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赵汐朝往外望去,就见街道上来了一群官兵,中间是几辆囚车,里头关押着几名蓬头垢面的妇人。后面还跟着一群穿着囚衣的犯人,各个披头散发。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见状,赵汐朝抿紧了唇,倒是想起了前世的场景了,只是人不同罢了。

这些死囚大约就是南岭王的亲眷。南岭王犯上作乱,死无全尸,其亲眷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斩首示众。坐在这里,恰好能瞧见菜市口,莫非……是来看这个?

执名嗑着瓜子,饶有趣味的盯着那些死囚,一直到死囚被架在高台上,眉头突然蹙了起来。“咯噔”一声将瓜子嗑的脆响。

他今日极有耐心,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直到监斩官将签令牌砸在地上,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拍着大腿大吼一声:

“好!”

赵汐朝赶忙将目光错开,牙齿咯咯打颤。早知执名不会安什么好心,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带她来看这个!

可执名同南岭王又有何深仇大恨?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答案呼之欲出。

执名伸了个懒腰,似乎是看得乏了,这才起身要走。余光瞥见赵汐朝煞白着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看都没敢看一眼,怎么着,吓到啦?”

赵汐朝攥紧拳头,没应声,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既知执名同南岭王还有这层关系,势必不能再留他了。在此之前,还须得把珠子弄到手。若没有执名,只怕再也无人能救明连了。

她抬起脸来,满脸认真道:“执名,你说了,只要我陪你过来看,你就将珠子送给我的。”

执名眨了眨眼睛,笑得邪气十足:“我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

赵汐朝气得抬腿就要走,她真的是疯了,才会信执名的鬼话。

谁料执名从后面一攥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一把抵在柱子上。往她耳边吹了一口气,笑得森然:“走什么?你想要我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吧?你真以为我这么好说话么?嗯?赵汐朝,我到底想要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我想要的……是你啊……”

他说着,就要倾身上前,胸口立马被什么东西抵住,垂眸就见一把匕首横在二人之间。

“执名,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执名却跟不知道痛似的,随手将匕首拔了出来。他右手攥紧刀刃,大量的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在地。

须臾,他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是个混蛋,你长得这么像我娘,我居然还这么对你……简直就是个……人渣……”

突然,一把将匕首掷在地上,执名赤着眼睛,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赵汐朝,明晚,我最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就最后一次!过了明晚,我立马带着我娘回江北城,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你要珠子是吗?我给你!我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了,要那珠子也没有用!我没什么是不能替你做的!”

他余光瞥见赵汐朝脸颊上沾了一滴血,立马伸着衣袖替她擦拭干净,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急切道:“汐朝,汐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个混蛋,我以后都不会再吓唬你了。你信我一次,我把珠子给你,从今以后,大路朝天,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若是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许久,赵汐朝才轻声道:“好。”

☆、74.绝路逢生~

转眼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的赵汐朝就派人去国公府打探消息, 生怕明连的身体挺不住了。她到底对执名有所顾忌, 思来想去总觉得同他出去实在太过冒险, 可若是不铤而走险,便救不了明连。

她不是没想过要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傅言。可若她将执名的身份说了出去, 就以圣上这种赶尽杀绝的架势, 届时必得杀了执名永除后患。而执名又在赵家住着,保不齐牵连了整个赵家。

况且,听明小侯爷言外之意, 圣上对赵家可谓是别有用心。只怕正愁着找不到抄家的好理由。赵汐朝还存着别的私心, 总觉得执名罪不至死,他虽然嘴上刻薄阴损了些, 可实际上从未伤过赵家人一分一毫。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前世的怨念作祟。很多时候,她自己也想不起来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如此,赵汐朝决定,放过执名一马。既然他要同他娘回江北城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何必对他赶尽杀绝。

晚间,赵老爷乘车从傅府回来, 眯着眼睛, 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他如今也算是自在了, 自家的继子是个既有本事,又有孝心的孩子。一听说他被人下了毒,立马派人千里迢迢赶去东瀛,请了大夫过来替他诊治。

一来二去,他肩膀上的紫色印记渐渐淡了下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连身板都能挺直了。

赵老爷自认为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可他真的没对蕙娘做过什么,反而被执名下了毒,还受了这么些日子的恐吓。这心头总像是堵着一口气。

人呐,活着的时候就是为了多争这么一口气。赵老爷怎么想都觉得心底不是滋味,因听傅言说,近几日就将执名母子送走,这心里又突然生了点邪念。

这蕙娘虽然徐娘半老了,可却风韵犹存,身段也玲珑有致。当初将他救回来时,还真有那么一种戏文的赶脚,若不是执名手太黑,赵老爷还真想生米做成熟饭,来一段露水情缘。

这不,赵老爷从傅家回来以后,总觉得身后有人撑腰了,这腰板也直挺了。他平生做生意那叫一个老奸巨猾,生意场上就没输过几次,这回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摔了一跤。怎么想怎么气。

他是这么想的:执名不是说他玷污了蕙娘吗?那他索性就把这个罪名坐实了,也不枉费他受了这些日子的罪。还在夫人和女儿那里折了颜面。

如此,赵老爷偷偷摸摸的去了蕙娘的院子,见左右无人,这才蹑手蹑脚的蹲在窗户底下,正要来个出其不意。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执名的声音,赵老爷是被他吓怕了的,下意识的一哆嗦,两腿就跟生了根似的,半点动弹不得了。

却听屋里传来执名母子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