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杨庆胜的说法,在道术一统五行之前,民间实际上是处在一个各类巫法异术百家争鸣的局面之中,这些巫法异术在当时统称为“五行六术”,其中的“六术”又称“上古六术”分别是指“占”“相”“卯”“卦”“蛊”“镶”六类自夏商时期便已产生并具备一定影响力的早期巫术。这其中,卯术原本是一种专注于护身、驱邪的法术,卯师最擅长于“附灵于器,以祛疾邪”,说白了就是个做护身符的,乍一听挺阳光那个个职业,但却在王莽改制时期被朝廷严令废止了,这是六术中第一种也是唯一一种被官方命令禁止的巫术。

后来绿林军攻入长安推翻了王莽政权,在这一时期,借着天下大乱的机会,尚未“死透”的卯术也曾短暂复兴过一阵,时至魏晋时期,天下政局趋于稳定,这一巫术便再一次遭遇了朝廷的禁令,自此以后,正史之中便再也没见过有关卯术的记载。

关于此术被禁止的原因,江湖上众说纷纭,但按挂术圈子里的传说,便是此术能“养煞”。

“煞”字,在道术中有很多含义,最通常的一种含义便是形容宝器兵刃所带的锋芒之气,当然,在有些教派中,一些厉害的“角色”也被称之为“煞”,在正一道中就有“十厉若真,十真若煞”的说法,字面意思是,说十个恶鬼的能力可以抵得上一个(修成)真身(的恶鬼),十个(修成)真身(的恶鬼)才能抵得上一个“恶煞”,足以见得,什么东西要厉害得不得不以“煞”字称谓论文,将是多么难缠。民间俗语中的“凶神恶煞”一词也便是起源于此。

“煞。。怎么养?”张毅城一愣,似乎有些不信,要说养鬼,那不是什么新鲜事,中原道术与泰国都有养鬼的法术,其中泰国的古曼、派烫等,茅山术则有“五鬼术”,按茅山派的理论讲,鬼可以养,因为鬼可以超度且有智商,只要养鬼的不怕恶鬼,你供养他,给他点好处,把它放出来他能帮你办事,实在安抚不住了,超度一下也能解决问题,甚至说刘老头曾经三番五次在危机关头使用的“夙印”也可以归为养鬼术的一种。

但煞就不一样了,因为恶煞普遍没有智商且已经不大可能被超度了,体力猛加没智商,就连最基本的抓捕都成问题,即使本事大“活捉”了一个,你供养他,给它好处,把它放出来,它第一个把你搞死,这种东西怎么养?养起来除了自虐还能做什么?

“天晓得他怎么养。。。”杨庆胜神色凝重道,“不过。。。如果你这个同学害的真是‘犹昨症’,且这个‘卯阵’真的是他害病的‘怨根’的话。。。那只能证明一点。。。”

“证明什么?”张毅城一愣。

“此人前世养过煞!”杨庆胜眨着绿豆眼一本正经道,“卯术早已销声匿迹多年,这个‘卯阵’最多是印于古籍之上,以文字叙之,我也只是对照着古书上的描述与你画的这东西对号入座,真正的‘卯阵’谁都没见过,能让这东西把‘犹昨症’勾出来,只能证明他前世摆弄过这东西,而且很可能。。。是死在了这种邪阵之上而余怨未消!”

“啊!?”听杨庆胜这么一说,张毅城差点把苦胆喷出来,心想搞定冯云京的犹昨症倒是简单得很,弄把日本刀让他砍砍就ok了,倘若这姜俊前世要真是因为摆弄“卯阵”养煞,不小心走火把自己搞死了,难不成要重新让他再养一次恶煞?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

因为张国义喝了不少酒,回天津时张毅城自然成了司机。一路上张国义坐在副驾驶位睡得东倒西歪,而张毅城虽说是头天晚上熬夜看磨刀,第二天一早又被周韵然早早地叫醒,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姜俊的事到底管不管?要是不管的话,一来柳萌萌那边没准就误会到底了,二来周韵然那边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要是管吧,怎么管?按杨庆胜的猜测,姜俊前世死于卯阵养煞,虽说只是猜测,但目前看来似乎是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这犹昨症虽说名字一样,但病因确实千奇百怪,这“卯阵”虽说疑似是姜俊犯“犹昨症”的“怨根”,但谁知道这孙子上辈子到底跟“卯阵”发生过什么渊源呢?

第十五章 冤沉海底

虽说学习不好,但课该上还是要上的,连续旷课两天,就算学习再不好,毕竟身处重点中学,总不去也不太合适。死睡了一夜之后,张毅城一大早便带着一堆古书来到学校,在教室后排找了个隐蔽的座位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所谓的‘卯术’,结果没翻几页,便被人叫出了教室。

“张毅城,你跟我来一下!”站在教室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姜俊。

“呃?啥事?”走出教室门,张毅城也是一愣。只见这姜俊眉头紧皱目露凶光,看表情三分像逼债七分似寻仇,莫不是真让恶煞给冲了?“来一下!”没等张毅城开口,姜俊便转过了身子,一路疾行直奔楼梯,直接把张毅城带到了教室后身的一个墙角。

“大哥,没必要这么保密吧?”说实话,这个墙角平时是学校烟民们课间聚抽的地方几乎是学校最偏僻的角落,四面视线基本上都有所遮挡,有时校外的地痞流氓到学校找碴揍人,一般也是选在这个地方。其实对于这么一个烟民圣地,老师们大多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懒得管而已,倘若哪位主任校长忽然抽风在大课间活放学后来这转一圈逮抽烟的,想必能逮住一个加强连。被姜俊带来这里,张毅城也有点意外,这姜俊貌似是好学生不抽烟啊,有多保密的事不能在楼道里说?

“你!你到底把我表妹怎么了?”走到墙角,姜俊猛地一回头,伸手便揪住了张毅城的脖领。

“啊?”张毅城刚把烟叼在嘴里,还没等点上便被扯住了衣服,“怎么了!?你扯我衣服干嘛?给我松开!”对于姜俊的举动,张毅城几乎没有一丝防备,双手掏兜正找打火机准备点烟,谁能想到这孙子会忽然动手?

“你还装!”姜俊腾出一只手猛地照着张毅城的腮帮子就是一拳。

“你等等!”张毅城猛地一闪身,伸出手“啪”的一声便攥住了姜俊的拳头,“你有病啊?你要干嘛?”

“你这个衣冠禽兽!”此时的姜俊就跟疯了一样,见拳头被张毅城攥住了,另一只手干脆松开了张毅城的脖领,抡起胳膊就是一耳光。张毅城也被搞糊涂了,心说这他娘的不是道了马景涛版的《倚天屠龙记》的拍摄现场了吧?怎么连“衣冠禽兽”这么高雅的词都蹦出来了?他娘的这小子前天见面还客客气气的,怎么一天没见就动起手来了?眼瞅着姜俊的巴掌冲着自己抡过来了,张毅城攥着姜俊的拳头一转身便挪到了他身后,继而伸出左胳膊卡住了姜俊的脖子,“你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

“你放开我!”要说这姜俊听话主要靠的是读唇,此时人在身后还读个屁?见自己的身子被张毅城制住动弹不得,干脆张开嘴照着张毅城的胳膊就是一口。

“啊。。。”说实话,张毅城也没料到这姜俊能有这么一招,只感觉胳膊上的肉似乎快被咬下来了,“我操你丫属狗的吧!?”剧痛中,张毅城也顾不得克制了,右手攥着姜俊的拳头叫着劲向后猛地一拧,只听姜俊“哇呀”一声惨叫便松开了嘴。借着这个机会,张毅城干脆一步上前又跨到了姜俊的正对面,拽着姜俊的胳膊就是一招背口袋,普通一下把个姜俊四仰八叉地按在了水泥地上。

说实在的,对于那些诸如什么气贯丹田之类的内家功夫,张毅城是二五眼了点儿,但拳脚上的功夫还是说得过去的,虽说不像打手刘那么猛能把鬼压在身子底下揍,但揍个正常的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刚才掰姜俊的手腕子,实际上也只使出了三四成的力道,见姜俊惨叫松嘴也变没再加力,倘若真下死手,不管换做是谁,手腕子十有八九也就废了。

“你疯了吗!?我招你惹你了!?”张毅城恶狠狠地道,“为了你那点屁事,我旷课去沧州,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用你帮!”挣扎间,姜俊似乎根本就没心思去读唇,“我跟你拼了!”

“跟我拼?就凭你!?”张毅城也懒得摆口型让他慢慢读唇了,心想反正这孙子手舞足蹈地也没心思读老子的口型,不如索性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凭你这风筝身材还跟我拼?要不是爷手下留情你丫早送骨科医院了。。。。

“你。。。你这个王八蛋。。。杂种。。。畜生。。。”被张毅城按在地上,虽说身子动不了,但姜俊的嘴上却不闲着,“我表妹这么相信你,你竟然敢那种事!”

“我对她干哪种事了?”张毅城抬起拳头刚要打,一听姜俊话锋不对劲,举起来的拳头也没往下砸,“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这个。。。王八蛋。。。”趁着张毅城迟疑的功夫,姜俊就跟疯了一样拼了命地挣脱,见张毅城死按着自己的脖子不放手,干脆又想上嘴咬,结果被张毅城拽起胳膊一拧劲又按了个狗啃屎。刚才脸朝上时,手脚还能动,而此时被张毅城拧着胳膊按了个脸贴地背朝天,反倒是一动也动不了了,“张毅城,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半边脸贴着满是烟头的水泥地,姜俊最少仍不老实。

按着姜俊,张毅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按着吧?真把他打一顿?明显欺负人啊,想解释吧,别说这孙子此时是脸朝下,刚才脸朝上的时候也没心思读老子的口型啊,但你要是把他放开,就冲这股子疯劲,没准又得冲上来玩命。眼瞅着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就在张毅城寻思着如何收场的时候,猛然间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张毅城!”

“嗯!?”张毅城猛地一回头,只见柳萌萌正像一头疯牛一样冲向自己,“住手!!”柳萌萌抬起手一把便推在了张毅城的身上。要说放在平时,这一下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对于张毅城而言都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此刻架不住脚底下还横着一个绊马索姜俊啊,冷不丁被柳萌萌这么一推,张毅城顿时失去平衡感,扑通一声便摔在了姜俊旁边。

“你没事吧?”柳萌萌扶起姜俊,一个劲地为其拍打尘土。

“不用你管!”也不知是因为柳萌萌在场,还是因为刚才动武吃了亏,爬起来后的姜俊在行动上似乎收敛了许多,但嘴上仍不闲着,“张毅城,我真的看错你了!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萌萌?”张毅城慢慢站起身,冷冷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姜俊和柳萌萌,“好啊。。。好。。。好。。。你们两个。。。”

“到底怎么了?”柳萌萌眼里似乎含着泪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

“他!”别看张毅城解释姜俊装看不见,这柳萌萌一问,这姜俊可是一个字不差地把口型全读出来了,伸手指着张毅城,气得咬牙切齿,“你。。。你到底对我表妹做了什么?”

“我?我能对她做什么?”张毅城莫名其妙。

“你知不知道,她昨天吃了50片安眠药自杀!?抢救了一夜才脱离危险!”姜俊怒气冲冲道。

“她。。。她自杀了!?”一听周韵然竟然寻短见,张毅城也是一惊,“那。。。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昨天一天都在沧州啊!”

“鬼才信你!就算昨天你去沧州了,那前天,你们俩在一块,都没来学校,你们干吗去了?”虽说已经不再张罗拼命的事了,但姜俊气喘吁吁的似乎仍是异常激动,“就过了一天,她就出事了,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我。。。”张毅城心说完蛋,“我们那是想帮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