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壁画虽然是一幅连着一幅,但它们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壁画仿佛无形中蔓延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幅铺满墙壁的巨大的画。壁画的变化让小胡子更迷惑了,在这种地方,两件不同的事情之间肯定会有必然的联系,他真的有些搞不懂,染血的干尸,七窍长出的枝叶,变化的壁画,这中间会有什么联系?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暂时束手无策,巨大的壁画有一种很强的立体感,画面的中心渐渐形成一个如同在缓缓转动的黑色漩涡,漩涡的覆盖面积越来越大,很快就把整面墙壁吞噬进去。
与此同时,伴随漩涡出现的,是一种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小胡子一瞬间好像恍然大悟一般,他终于察觉出墙壁上来回转动的并不是壁画,而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虫子。无数的黑虫子像是被那种浓烈的气味给唤醒了,逐渐的复苏,环绕着爬动。
轰......
就在小胡子察觉出真相的同时,从左右墙壁上轰然扑出来一大群虫子,这是一种长着翅膀的虫,好像一群被进攻了蜂巢的蜂群,小胡子和晋普阿旺瞬间就被淹没在一片虫海里,他们见机很快,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几乎同时褪下身上一件外衣,开始挥动。
这个季节虽然是一年中最暖和的季节,但身在傩脱次,气温仍然很低,所以他们穿的比较厚,这可能也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两个人连任何交流的机会都没有,拼命护住头脸,无数虫子翅膀扇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他们不可能防护的密不透风,尽管胳膊抓着衣服抡圆了,但仍然会有虫子从间隙里冲破防线接近他们。
两个人被搞的无比狼狈,既要护住脑袋,又要不停的把飞到身上的虫子全部拍掉。这个时候想要打开铜门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晋普阿旺挥动着衣服,就朝通向二层的梯子跑,那是唯一的路了。除了他们的脑袋被紧紧的护住,身体四周爬满了扇动翅膀的虫子,拍都拍不完。
小胡子跟着晋普阿旺一起跑,当他一条腿踏上梯子的同时,就感觉左腿小腿上猛的一疼,然后就好像一针管麻药被急速的注射进体内,整条腿完全控制不住,不由自主的一软,差一点跪倒在梯子上。腿麻木的很严重,尤其是小腿,几乎没有知觉了,像一截安在自己身上的木头。
晋普阿旺在前面发现了小胡子的情况不妙,随即就猛的一抖身子,无数虫子哗啦啦的掉落下来,他转身一步拉起小胡子就朝上面跑。梯子只有一个拐角,并不长,但被虫子淹没着,每一秒钟都很难熬,晋普阿旺一手拖着小胡子,一手还要驱赶虫子,稍一疏漏,脸颊就被咬了一口。
这种虫子对神经肯定有很大的损害,晋普阿旺半边脸顿时就麻了,而且明显动作迟缓了下来,像中风的人一样,走都走不稳。小胡子拖着一条已经麻木的腿,尽力自己朝上跑,减轻晋普阿旺的负担。
楼梯的上面是一道开了一条缝的门,门后就是九层塔的二层,二层有什么,没人知道,硬着头皮冲进去,说不准还会有危险,但这时候不冲,肯定要死在这里。二层是一道石门,看样子依然很沉重,晋普阿旺的身体直接就重重撞在门上,一片虫子噼噼啪啪被挤死。石门果然有分量,晋普阿旺像一头蛮牛,他的脸颊无意识的抽搐着,用背使劲顶着门朝后推。
小胡子全力在抵挡一波一波飞过来的虫子,晋普阿旺还没有顶开门,小胡子的左手腕又感觉一疼,一条胳膊很快就没有知觉了。
咔咔......
晋普阿旺把门顶开了一个可以钻过去的缝隙,两个人马上一头就扎了进去,然后拼死从里面把石门推回原位,绝大部分虫子都被挡在门外面,只有很少一部分飞了进来。他们靠着门,挥动衣服,过了好半天,才把跟进来的虫子全都弄死。
虫子一死绝,晋普阿旺就有点支持不住,他被咬伤了脸,对神经影响比小胡子更大,尽力扶着门不让自己摔倒。小胡子一条胳膊一条腿都用不上力了,而且二层的情况不明,他们不敢随便乱走,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随身所带的急救药对这种虫子的咬伤根本就没用,晋普阿旺说话已经不清楚了,舌头粗了一圈,他的一只眼睛随着半张麻木的脸受到影响,目光有些涣散。小胡子看了自己的伤口,伤口非常小,没有红肿,但是虫子的毒素很厉害,麻痹的不仅仅是神经,伤口周围的皮肤渐渐的就开始萎缩,好像皮肤被紧绷了一圈。晋普阿旺的脸被绷的有点变形,过了一会儿,小胡子的膝盖和手腕已经伸不直了。
“那个女人说的不错。”晋普阿旺大着舌头嘟囔了一句,他一直认为唐月的话中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小胡子不肯一直坐着,用一条腿支撑着站起来,眼前就是九层塔的第二层,他认同晋普阿旺的话,唐月之前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他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但仅仅走到第二层的门口,就废了一半。
一种苦涩罕见的从小胡子心里冒出来,以现在两个人的状况,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如果一直是这个样子,肯定回不去了,就算不死在九层塔里,也会死在那片水域的绿毛手中。
☆、第五十一章 第十一个人俑
第二层和小胡子他们刚进第一层时一样,安静的有些怕人,九层塔最大的特点就是寂静,小胡子和晋普阿旺靠着门呆了片刻,他回头看看已经被关闭的石门,一个疑问渐渐浮现出来。
“你有没有感觉不正常?”小胡子问晋普阿旺。
晋普阿旺和中风了一样,脸上的肌肉和皮肤随着伤口不住的萎缩绷紧,导致他嘴巴和鼻子都歪了,他所承受的痛苦比小胡子要大,显然不能和平时一样沉着冷静的思考,所以面对小胡子的问题,他就摇了摇头。
“第二层的门,我们打开的太顺利了。”小胡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从进入那片水域开始,水面下的绿毛,九层塔第一层内的枝叶与虫子组成的生物机关,无疑是在阻滞杀死闯入这里的任何人。那些绿毛可以不提,因为水域的面积宽,如果进来的人水性好,身手强,有脱困的可能。但密闭的一层,一群铺天盖地会飞的虫子,绝对会把人活活闷死在里面。
在这种情况下,一层和二层的门都应该是不能轻易打开的,如果门可以顺利打开,那么设计枝叶和虫子相连的生物机关有什么作用?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明白的,他们身处在二层,只能把精力集中在二层。
与一层相比,二层多了很多东西,可以确定,九层塔肯定是一个用来进行某种仪式,或者是祭祀的地方。二层有两排石雕的人俑,都朝一个方向跪着。傩脱次的人十有**是当初从冰城迁徙而来的,在无形中,这些人其实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确切说,这种变化发生在宗教信仰上,对于现在的大多数人来说,宗教与信仰的力量已经大幅度的削弱了,但在某些地区,宗教的影响大的不可想象,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兴亡都是小事,宗教的更改可能会颠覆一个政权,一个国家,甚至影响以后的时代变革。
这群人原本信奉的,是那个长着六指的神明,但是从进入暗夜神庙之后,虽然见过一些浮雕和石像,然而六指神明的影子却不见了。这就好像一个原本信奉佛教的国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消磨之后,佛祖的宝像全都消失,他们不再信奉自己的神明。
或许,这群人所信奉的六指神明在冰城迁徙之前就陨落了,陨落的神明不能再保佑他的信徒,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明被信徒们遗忘。
在这样的思考中,小胡子和晋普阿旺的目光都开始出现了焦虑,他们的状态不好,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轰!
这时候,两排跪俑后方,猛然就冒起了一团一团燃烧的火光,那是两排很古老的油灯,火苗蹿起来很高,灯芯燃烧而产生的火花炸裂声不绝于耳。小胡子和晋普阿旺一下子就紧张了,他们确定进来之后就没有乱走动,也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这些古老的油灯如果全都一起自燃,说明其中肯定有机关控制,没有触碰机关,油灯怎么会亮起来?
暗夜神庙原来的主人很热衷于一些稀奇古怪的巫蛊之术,九层塔内每一个不正常的动静之后,隐藏的可能都是小胡子和晋普阿旺想都想不到的危险。二十来盏灯一起燃烧起来,把整个二层映照的一片通明,油灯的燃料里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火苗蹿起来足有一尺高。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一个个跪俑的影子,小胡子就意识到,不能让这种燃烧的病态一般旺盛的灯再亮下去,必须弄灭它们,以防再引来收拾不了的麻烦。他和晋普阿旺背靠着背朝前慢慢的走,绕到了左边那排跪俑的后面。
油灯是用石头雕出来的,容量很大,里面已经凝固的灯油随着燃烧的灯芯开始慢慢融化,火苗中冒出隐约可见的一缕缕青烟,两个人不敢再随便大口的呼吸,小胡子直接用合金管把很粗的灯芯按到融化的灯油里,将火苗淹灭。
他们都再经不起突如其来的危险,所以非常的小心,这一排跪俑一共十个,背后的油灯也是十盏,两个人相互配合着,把十盏油灯全部弄灭,灯灭了一半,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他们从跪俑的另一端绕到右边那一排仍在燃烧的灯旁。
右边这排十盏燃烧的灯接着被弄灭了三盏,光线又暗了一些,小胡子一条胳膊一条腿几乎都没用了,但防范意识还是很强,弄灭油灯的同时,他紧密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当他走到第四盏油灯前时,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就慢了,透过燃烧的油灯,他发现了个很诡异的事。
二层的空间不算很大,他们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二层内的情况,两个人四只眼睛不可能会看错,左右两排跪俑和油灯是对等的,都是十个,小胡子和晋普阿旺刚刚从左边那排跪俑处走到对面,但此时此刻,小胡子猛然就发现对面的跪俑,多出了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的心里会慌张恐惧,很少能有人像小胡子这样保持细微的观察力,他暂时没有告诉晋普阿旺,唯恐自己因为种种原因产生错觉。小胡子不动声色的又仔细看了看,对面真的是十一个跪俑。
而且他能看得出,是那排跪俑的起点处,多出了一个跪俑。他悄悄捅了捅晋普阿旺,晋普阿旺的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是经过小胡子的暗示,还是很快发现了这个诡异的现象。
他们两个背靠背贴的更紧,一点点的顺着灯架朝多出跪俑的那个方向走,等他们绕过去之后,小胡子又微微吃了一惊,他大眼扫视了一下,就感觉左边这排跪俑的数量好像没多。
这可能吗?他刚才看的很清楚,十一个跪俑,走过来就变成了十个?
小胡子稳住心神,暗中一个一个把跪俑数了一遍,就感觉脚底板有一股凉气,十个,确实是十个跪俑,刚才多出的一个跪俑,这时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