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俺那个悔啊!”天保干脆就坐到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脸黯然地说:“哥,俺娘上个月去世了。”

“啊……这么大的事怎么没通知我呢?”

“丧事是李爷帮忙操办的,可能没你的通信地址吧!我赶回去的时候都下葬了。”天保瞥了我一眼,接着说:“那些天俺心情坏极了,真想死了算,一时糊涂,就跟俺相好做了那种事……回到矿场后,农历十五那天,就……就发作了。哥,狼咒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望着天保惊恐又茫然的眼神,我心痛不已,回想自己的身世,大有兔死狐悲的感觉,那股寻找匈奴金棺的愿望更加强烈。

“起来吧!哥明天就去漠北,这次一定要找到北单于的墓,把咱耿家的狼咒破除掉。”

“我也要去。”一听这话,天保一下蹦起来,突然又跪倒在地,摆出一副英雄豪杰的样子,仰首挺胸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这时,乔小姐端着两碗面条过来,我怕天保难为情,正想拉他,谁知这家伙又是一蹦,窜到乔小姐跟前,嬉皮笑脸地夺过一碗,蹲在石条上稀里哗啦的吃起来,那模样比饿死鬼还夸张。

“快吃吧!”乔小姐把另一碗面递到我手里,顺势贴着我耳朵悄悄说:“可别自作主张,这事还得跟魏建国商量。”

“没事!他肯定会答应的,我知道。”

“为什么?”乔小姐露出不解的样子。

“我也说不明白,直觉吧!直觉告诉我,他对匈奴金棺的渴望不逊于任何人。”

……

这一晚我跟天保几乎聊到天亮,说的都是出门在外必须注意的事项,这小子咿咿嗯嗯的,也不知听进去多少。乔小姐好像也没睡好,当晨早过来叫门时,我看到她眼珠里布满红丝。

吃过早饭,三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这时我想劝乔小姐留在家里等,可一看到她忧郁的眼神,心知是不肯答应的。虽然乔老头极其猥琐、狡诈、抠门,可对乔小姐却非常溺爱,他们父女间的感情一直是我嫉妒的。我理解乔小姐的感受,也理解她这种为家人安危而不顾一切的做法。

魏建国来过正天斋,昨天就约好在那里碰头,当我们三个赶到时,他已经站在店门口了,身旁还停着一辆吉普车。看来乔小姐猜得没错,这家伙肯定有人撑腰,连车都能搞到。

一瞧我们是三个人,魏建国先是一愣,随即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嗓音说:“你拉家带口的想干吗?这是闹着玩的吗?”

“他们都是我亲人,不跟着去的话,咱俩这次恐怕是白折腾。”我早料到魏建国会这么说,也想好应对的办法,于是搭着他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说:“你知道他俩是什么人吗?三秦觅龙楼的高手。一个熟懂北方游牧民族的历史、风俗、葬式,一个擅长堪舆相地、淘沙摸斗,我敢说,少了他俩啥都干不成,再说又不是外人。”

魏建国被我一阵忽悠,还真信了,不停的点头,不过他也够狡猾的,微笑着走过去,对着天保问,“你贵姓?”

“俺姓耿,叫天保。”

“姑娘,天桦说你研究过游牧民族的历史,我就有契丹人的血统,你能帮我追根寻祖吗?”魏建国侧向乔小姐,脸上带着阴阴的笑意。

“这个连专家学者都理不清,我的猜测是——匈奴,源自匈奴。”乔小姐回了个微笑,她似乎明白魏建国是在摸底,于是侃侃谈道,“我阅读过几乎所有跟游牧民族有关的历史书籍,咱们从最后一个匈奴说起。北单于死后,其残余全部归顺鲜卑,后合为柔然部落,这个《宋书·索虏传》跟《梁书·芮芮传》里面都有提到。到了公元389年,柔然被北魏打散,分成南北两个部族,北柔然退到外兴安岭一带,成为蒙古人的祖先室韦。而南柔然避居内蒙古的西喇木伦河以南,成为后来的契丹。当然,这些全都是我个人的猜测,说说而已,你可别当真。”

“啊!”魏建国就像被人敲了下脑袋,原本轻佻的表情瞬间消失,满脸尽是惊愕和钦佩,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姑娘怎么称呼?”

“班门弄斧了,我叫乔霓月,多多指教。”

“你姓乔?”

乔小姐这话一下漏了底,魏建国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还好不再追究,抬手看了下手表,紧张说道:“哎呦!咱们得快点赶去车站,我只订两张票,晚了就补不上了。”

魏建国是带着司机的,五个人一辆吉普车显然很拥挤,天保个大,被推到前排去,乔小姐坐到一侧,我自然而然地夹到中间,刚坐稳就闻到她那隐隐散发出的体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天保倒好,车一启动就跟那司机聊上了。

“这种车咱也会开,俺相好她爹就是给领导开车的……”

“好了好了!别影响人家。”我赶紧打断,心想你这愣小子,在上火车之前可千万别给我出洋相。

“你真的会?那好,到了包头咱弄辆自己开。”魏建国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包头?咱们要去包头?”这回轮到我发愣。

“魏大哥,您能先说下路程安排吗?”乔小姐侧过头问,娇红的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脖子。

“好的好的!”魏建国这下来劲了,从包里掏出地图,一边指一边口沫横飞……

这臭书呆子,死闷葫芦,今天咋就开窍了?说的话比在罕拉尔旗加起来还多。我暗暗咒骂,越看越觉得他那双大眼色迷迷的……

第18章 重返大漠

“咱们先坐火车到包头,由巴彦淖尔盟进入戈壁大漠,再沿着国境向西……是不是这样?”

魏建国唠叨了半天,却被乔小姐一句话给总结掉。两人接着聊起历史,又是一番高谈论阔,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我被夹在中间,动也不能动,这边受不了魏建国的口沬,那边又怕压到乔小姐的身体,这种痛苦可想而知。

可气的是,天保这小子也来搅局,他不知咋地又跟那司机扯上了,两人碟喋不休地谈开车的趣事,搞得那车速跟驴拉的差不多……

一到火车站,魏建国立刻恢复严肃表情,他把我们带到候车大厅,就自己一人跑去弄车票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这时天保却吵着要买些干粮,还指定要熟鸡蛋。

“天桦,你假装买东西悄悄跟去,看他是不是在跟人接头。我老觉得这魏建国只是一粒棋子,他背后肯定还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乔小姐把一叠钱塞到我手里,又加了一句让我倍感温暖的话——“小心点,别让他察觉。”

魏建国走得真快,当我追出候车大厅时他已不见了踪影,我挠了挠头,转身向售票处走去。突然,我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转瞬即逝,但他那犀利的眼神却深烙在我脑海中——是魏建国病房里遇到的那个老鬼。

“喂!你在这干吗?”魏建国鬼魅般地出现在我背后,也不理我惊慌的表情,扬了扬手里的车票说:“还好今天人不多,我换了四张连号的。”

虽然这是一趟开往家乡的火车,可我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魏建国自始至终缠着乔小姐,从民族历史一直聊到古玩冥器,两人越说越投机,简直当我不存在。而天保则不停地吃东西,当到达包头站时,乔小姐给的钱已经被他吃得所剩无几了。

下火车后,魏建国径直把我们带到附近一间招待所,巧合的是,这家招待所就在我上次跟乔老头歇脚的羊肉面馆隔壁。

第二天一早,魏建国招呼大家到面馆吃早餐,可等我们赶过去时他却不在了,过了一会儿,才看他开着一辆吉普,满面脸春风地来到门口。

“从哪儿弄来的?”我不由得一愣,这书呆子到底什么来头?

“当地部门预先安排好的。”魏建国生硬地笑了笑,也没坐下来吃饭,溜到招待所退房去了。

“霓月姐,这事你怎么看?”

“好啊!这样咱们就快多了。但愿能早点找到我爹……”乔小姐显然没理解我的意思,一心牵挂着乔老头。

一行人收拾完毕,漫长的探险历程便开始了。我们一路朝西北方向走,穿过几个旗镇后,前方的道路渐渐变得模糊,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人草原腹地。话说这辆帆布吉普还真够棒,穿山越水毫不费劲,魏建国开得累时就由天保代替,这小子可能也是刚刚学会,那技术真叫人不敢恭维,好在这是茫茫草原,少了撞车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