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去皮裘,身上只穿着昨天那件薄纱裙。
☆、第11章
喧哗过后,李家宅院里现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几个漏网的奴仆见没有官差抓他们,赶紧收拾细软逃回家。
婵九跑了一阵,开始后悔把皮裘脱给寒山了。
昨天下了大雪,今天虽然是艳阳高照,但俗语有云,化雪更比下雪冷,这破天气简直要把她冻成棒冰了!
她准备把皮裘要回来,转过墙角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是个专门帮人倒卖人口,买卖奴仆的牙婆子,三四十岁,因为经常出入高门大户,所以穿着整洁利落,脸上抹了粉,鬓角斜插一支绢花,十分爱俏。
李大奶奶想尽快打发那三四五六房小妾,约好了让她今天来。她来了后见李家大门二门洞开,没人招呼不说,进来走半天都没能遇上一个活人。
牙婆子东张西望,在李家宅院里越走越深,转过墙角突然被人一撞,疼得两眼金星直冒!
她站稳了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叫唤,婵九的右手食指探出点在她的前额,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地一响,眼前一暗便晕了过去。
婵九把牙婆子拖进一间偏房,故技重施扒了她的外衣。
等寒山把皮裘扔进钱庄刘家的院子,再找到婵九时,发现她裹着一件长长的大花棉袍,光脚蹬一双丫鬟的绣鞋,头发松松垮垮扎在脑后,耳边还插着一支红色绢花,又花哨又古怪,显得脑子有重疾。
婵九蹲在县衙大堂的屋顶上,探头探脑往下望。
寒山纵身一跃落在他的身边,见她表情凝重,眉毛拧成了一团,便问:“怎么了?”
“县太爷要给二姨太上夹棍呢。”婵九说,“二姨太虽然嘴凶,但人不坏,这件事上她完全是无辜的,这下可被陷害惨了。……不行,我要去救她。”
寒山问:“怎么救?”
婵九鼓起嘴巴,朝公堂里吹了一口气。
狐妖通常有三大本领:第一,迷惑人,骗人哄人吸人精气;第二,装神弄鬼,用狐火和幻象吓人;第三,逃跑。
婵九虽然只有一百一十年道行,又丢了内丹,但这三大本领倒还用得上。
比如她动用第二大本领,朝县太爷脖子后面吹了一口妖风,虽然只吹起几根头发丝,但着实让县太爷打了个寒战,从头麻到脚。
县太爷摸摸脖子,举手准备扔令签:“用刑!”
婵九又吹了一口气,县太爷又打了一个寒战,背上汗毛一个根根竖起来。
“……”
咄咄怪事!县太爷努力摇头,想把不舒服的感觉强压下去。
“用……”第三个寒战!
县太爷“啪”地把令签扔回签筒,一拍惊堂木,说:“一炷香后再审!”说着从交椅上起身,转过屏风走了。
公堂内外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既然知县大人说一炷香以后再审,那就等一炷香吧。衙役们喊“威——武————”,把嘈杂的人声压下去,李家妻妾和家奴们依旧跪着,除了几个孩子,因为明显不谙世事,被县太爷恩赐站在堂外听审。
县太爷揉着额头往后宅走去,越想越觉得今天过得莫名其妙。
大早上家里的老虔婆就找他吵架,说他宠爱小妾,败坏了名声;吃早饭时考儿子背书,结果大少爷吭吭巴巴一个字儿都没能背上来;吃过早饭仆人过来禀报说小姐在房里闹着要上吊,问为什么,仆人说小姐嫌自己生得不够美。
这臭丫头,他也不看看自己老爹老娘长什么样!就其母那副尊荣,还能生出一朵花来?
好不容易满心不耐烦开始审案,又不停打寒战,莫非是病了?不对不对,赶紧回屋喝一口热茶,顺便再挂串佛珠子。
他走过连接府衙和内宅的通道,突然“噗”地一声,一粒小石子打在他的乌纱帽上。
他扶着帽子仰头望,什么都没有。
埋头又走,第二粒小石子破空而来,“噗”,打在帽翅上。
“谁?!”县太爷怒道,“出来!”
没人搭理。
他这下留心了,护着官帽,左右张望着往前走。
第三粒打在他的背心。
县太爷顿时雷霆震怒:“装神弄鬼,戏弄本官,还不速速现身!”
“噗”,他的身前落下一个纸包。他拾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两粒小石子,纸上有字,笔力苍劲,写着“下毒者乃李家正妻”。
“你到底是何人?”县太爷端着官架子,大声问,“你如何知道是李家正妻下毒?”
“你既然知道实情,为何不出来说个清楚?”
他问了一会儿见得不到响应,气得吹了吹胡子,把纸条揣入怀里,转身往大堂走去。
婵九矮着身子躲在墙后,对寒山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说:“这是我做的第六件好事,第五件是把皮裘还给刘少东家。”
寒山刚才被她又是纠缠又是哀求,只好替他写了一张字条,掺合了凡人之间的无聊官司,正在懊悔,闻言苦笑了一下。
县太爷重新升堂,面色铁青,眼光扫过底下跪着的一干人等,把李家众人吓得心里七上八下。
他一拍惊堂木,指着李大奶奶,扔了根刑签:“二十大板!”
衙役们没想到知县老爷这么快就要打人,愣了一愣,四个衙役便扑上去把李大奶奶摁在地下,举高了板子劈里啪啦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