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走过芙蓉街,穿过一条黑黑的小巷,一直走到湖边的亭子里才站住脚。
沈觅一路跌跌撞撞的跟着,看到亭子里的黑袍人激动地两眼发花,快步上前双手从背后环住那人的腰身,“阿现,阿现,是你么?你是来找我的么?”
抱住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沈觅慢慢松开手,转到黑袍人身前,那面容再熟悉不过,怎么会错?
沈觅伸手抚上黑袍人的脸旁,眉毛,脸颊,微薄的嘴唇......
可眼前的人依旧面如冷霜,眼神中除了一丝戏谑别无他物。
“姑娘,摸够了没有?”
窦宪曾在芙蓉街见过沈觅一个侧面,刚才见在人群中拉住自己袍袖的是她,是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她还一路尾随至此,虽说大汉民风开放,大庭广众之下示好也不稀奇,且窦宪平日里也见多了各种投怀送抱,只是今日这个送抱送错人的倒也新鲜了。
她那意中人不但与自己长得相似,居然连名也相似,是有几分意思,窦宪今日心情愉悦,难得的起了戏虐之意。
“没,没摸够,”沈觅的眼泪肆意流着,再次用力抱住了窦宪的腰身,小脸儿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心跳,“你不知道我在梦中见了你多少次,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活的你,自然摸不够。”
窦宪的胸膛震了震,似是在笑,缓缓道:“活的我?此话从何而来?”
头脑发懵的沈觅此时才觉得不大对劲,慢慢站直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你难道不是冯现?我的样子没有大的变化,还是能认出的,我是阿觅啊,你不认识我了?还是,还是忘了以前的事?”
“姑娘,你大概认错人了,我姓窦。”窦宪善于观人,知道她是真的认错了,眼神里的惊喜和悲伤做不了假。
“姓窦?”沈觅转念一想,转世投胎了不姓冯也是有可能的,“那你不记得我?我是阿觅,当真不记得了?”
“姑娘,你是真认错人了,我并非不记得你,而是我们不曾见相识。”声音低沉略带冷意,与冯现一般无二。
沈觅满腔热血被这句话泼了个透心凉,仔细审视眼前人的面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真的真是一模一样,连身高都一样。
可......冯现不会对自己是这幅表情,骨子里的感觉也不一样,是自己认错了。
果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沈觅整理了下情绪,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再抬起头时已是目色清明,对着面前的人拱手施礼,满是歉意的说道:“是在下认错了人,抱歉,还请你不要见怪,打扰了,我这便离开,告辞。”
说完一转身,忽听那人道:“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搞事情~(≧▽≦)/~啦啦啦,摸完了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讹人的小倌儿
沈觅回头,目光中含着疑问。
窦宪嘴角微微一扯,抬手指指自己胸前的衣袍,“这个—”
沈觅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顿时满脸通红,那黑色的衣袍上面被自己弄得都是褶子不说,还湿漉漉的一大块。
那是自己的眼泪,恐怕还有......鼻涕。
事情做得不漂亮,可沈觅认错态度是好的,连忙再次躬身施礼,语气无比诚恳,“这位郎君,我,我委实不是有意的,请看在我无知认错人的份上,莫要同我计较。”
正躬身施礼念念有词的沈觅看着面前多了两只脚,忙直起身看向那人,待做随机应变之举。
窦宪此刻心情愉悦,眼前的人越诚恳越想戏虐,看着沈觅满眼戒备的退后一步,自己也上前一步。
就这么退一步,跟一步,退一步,跟一步......
沈觅心中的小鼓打个不停,可也没忘了这是在湖边的亭子里,往后一看,离着湖已是不远,再往后退可就掉湖水里了,大冷天儿的......想了想,便开始摸自己身上的钱袋。
还好还好,留了一块银子,虽然不多,不过二两,可眼前这人的衣袍也是粗布,值不了几个钱。
于是,不可一世的窦宪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红着眼圈的小大夫掏出了一块银子递到自己面前,无比虔诚的说道:“这位郎君,我所剩银钱就这些了,你这是粗布衣衫,银钱虽不多,可也够买两身了,你且拿着再做身新的吧。”
窦宪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嘴角竟弯起来,接过沈觅递过来的银子。
沈觅看面前的人接了银子,刚要舒口气,却听那人不紧不慢不高不低不冷不热的说道:“衣服不值钱,人贵着呢,刚才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你看如何是好?”
啊?!
虽说自己有错在先,可这人也忒不是东西,歉道了,银子赔了,这不是明摆的讹人么?
沈觅平了平心绪,又看看那人身上的鼻涕眼泪,罢了罢了,以和为贵。
“那你想怎么办?咱们谈个价码。”
窦宪一听“价码”二字差点笑出声,天底下摸了自己再谈价码的可是难得一见,今日眼前的小先生是头一份儿,便想着唬她一下,伸手指了指东边,示意到太守府过堂打官司。
沈觅看他指着东边,怎么也想不到是指太守府,只想着东边有家最大的妓坊名叫大欢辞,青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面全是小倌,难道他是?
越看越像......为了确认一下,沈觅指了指东边,又看了看四周有过往的行人,为了保他的尊严,小声道:“你......大欢辞?”
窦宪怎么也想不到神圣的太守府附近有家小倌坊名叫“大欢辞”,以为说的是打官司,于是非常确定的点了点英俊的头颅。
待看到眼前的小大夫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想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看在沈觅眼里便成了另一番意思:能以此为豪定是当红小倌!
不过再当红也不能讹人不是?
沈觅心里怒气膨胀,惹不起讹人的大官还惹不起讹人的小倌儿?
又摸了摸腰间,心里有了底子,沈觅对着眼前的人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招了招白净的小手,“仁兄请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