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2 / 2)

不想,没过两天,小厮便传了消息,说大爷亲自去登徐家门提亲去了。

在高太太不知道的时候,得到消息的一瞬间,她的情绪和徐家太太达到了奇妙的高度一致。

甚至连气得倒仰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还在室内时,徐太太脸色都已十分难看,婆子便已准备要回绝这不懂事的小爷了。

不想徐太太连骂了几句:“如此顽劣商户子弟,竟也敢来求亲!”之后吸气吐气数下,勉强挤出一个好脸色:“让那厮进来,我来给他说。”

她心中便是怒火万丈,却不敢现在脸上。只因听说过高溪午的脾气,怕事有不谐惹得他嚷嚷出林中事情,到时候女儿便更难嫁了。

到了外面坐下,她一扫堂前,见各色礼品办得十分齐整,果品花红,珠玉雁礼,一应具备,原先心里准备好要挑的礼数便顿在喉里。

但有一样是绝对不合规矩的,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温言道:“多谢高家公子抬爱,只是这婚姻之事,该由父母上门,或是遣人前来说媒合帖,万万没有你一个小人家上门提亲的道理…”

马上要说到拒绝的话,高溪午却眼前一亮,截住她话语空当:“若我家遣媒前来,夫人必定是依了?”

徐太太一噎:“此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主…”

“那小子便在此等着老爷。”

“实是我家小女蒲柳之质,当不起公子盛情。”

“夫人何必过谦,府上翰墨之家,小姐也必定温柔和顺。”

徐太太见不管说什么,他都一副我听不懂听不明白的装傻模样,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小女婚事家中自有考量,公子且回吧。”

高溪午却长揖不起:“小子乡试侥幸中举,来年便赴春闱,若夫人忧心小姐所托非人,小子可先悄悄纳采,若来年不中,听凭退婚。”

徐太太听他说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只觉从未见过这样没有规矩的人,脑壳不禁痛了起来:“什么话!拿我姑娘终身搏你前途不成!出去!”

她话方说出来便后悔了,生恐高溪午翻脸,却见他仍旧神态自若,又是一礼:“小子确是对小姐一见倾心,愿托中馈,还请夫人再好生思量,小子过几日再来。”

徐太太捂着胸口靠在太师椅上倒喘气,高溪午虽气着了她,自己也没好过,回家就让高老爷的柳条抽了一顿。

“这样大事,你大喇喇全无筹划就冲过去了?擅作主张,自请婚事,谁教的你这规矩!”

“我筹划了!”高溪午辩解。

“你同谁商量的?与谁筹划的?谁人是你父母是你爹娘?!”

高溪午闷在那里,却又不能说,与他通了声气的人,正是徐家三姑娘。

他做出这事前,在池小秋送去的点心中夹了一个纸条,上书四字:“可愿嫁我?”

简单直白到了极致。

徐晏然的回信比他还要直接:“快些上门!”

“娘,那天我落坑,是她将所有吃食都分了我,”高溪午知道求不得爹,便转向高太太:“娘,我喜欢她。”

“娘!”他声音里渐渐噙了泪,带着呜咽:“徐家寻了一个在外放了五品的官儿,想许她做填房,我等不得了!”

这才是他们如此急切的真正原因。

徐晏然因要备选秀,年龄已大,现如今又落在这场风波里,徐家选出的人虽年纪已经三十,却有前途,已颇有意动。

高太太止住丈夫的柳条,弯下身来直视他眼睛,问得郑重:“你是认真的?”

“是!”

“若他家不应呢?”

“三顾茅庐,七擒孟获,我便提亲十次百次又如何?”

“十次百次?”高太太嘴角稍弯又迅速平复:“你丢得起这人,我还丢不起!我便舍了这张老脸,顺你一次意,再不好生读书,我揭了你的皮!”

又啐道:“亏你还是管过几间铺子,什么暗定婚约,过时则退,做这只赔不赚的买卖!”

高太太并没诳他,仔细备了礼,同高老爷在房中商量许久,四处打听完消息,请了人来,直接去了徐府。

高溪午忐忑在家呆了一日,见母亲回来时一脸疲累,啐他道:“你这小兔崽子,净惹事,近日不许出门,等着下月纳采。”

回头来跟房中管事媳妇自嘲:“这亲结的,怕是成了仇家,我也算是做回恶人了!”

那媳妇笑道:“什么能越过大爷去,太太看大爷那高兴劲,我看他长大,可从未见过。”

高太太也笑了:“罢了,谁让我生了这么一个小崽子呢!以后便凭他媳妇来治了,我只顾老爷,不管他了!”

徐家与高家结亲的消息,在北桥迅速传开,纳采礼上,徐太太脸黑如锅,可再怎么着,这亲也算是定了。

只是背后议论的人不少,连胡家太太同小姐上门来贺她们,说起此事,胡小姐都用帕掩口道:“听说高公子这一年也上进了许多,不必太过挂心。”

只这一年上进,往年就不必说了,毕竟高溪午的名声一直都起起伏伏,这举人倒数,在以进士傍身的人家来说,全然看不上眼。

胡家又比徐家好一些,若论祖辈,不输徐家,可徐家在朝的已是远亲,嫡枝反没什么出息,只靠着些微一点祖上余光,胡小姐虽父亲早逝,却还有个官至知州的亲伯父。

徐晏然丝毫没有一点挂心的模样,反倒神态闲散,常衔着笑,活泼了一圈。近日的好消息,让她有了闲心跟胡小姐掰扯些有的没的,直到听她似是不经意提了一句话:“听闻,高家公子同解元相公走得甚近。”

徐晏然心里头咯噔一下,却睁大眼睛摇头道:“我还未过门,这些事却不是我们这样女儿家该问的。”

胡小姐遮掩道:“我也只是上回宴上,瞧着那钟公子专门过来帮着寻人,经夜才散,当真…义气。”

她话音落到最后,轻得如同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