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深情,皇帝怎么忍心生她的气。
“是朕错怪皇后了。”皇帝反握住她的手,“这天底下,唯有皇后处处为朕着想,时时为朕考虑,方才对你发火,委屈你了。”
顾皇后眉眼轻轻弯起,带着温柔笑意。
“陛下明白臣妾的心,臣妾就像喝了蜜糖,一点儿都不委屈。”
皇帝温和地笑笑,对身旁的太监道:“朕在行宫旁有一处皇庄,记下来,赐给平宁公主。”
顾皇后嗔道:“嫂子她不缺这些身外之物,皇上这般恩宠顾家,臣妾受之有愧。”
“皇后为朕劳心劳力,纵有再多的赏赐,也是应该的,你只管安心收下。”
“那臣妾就替兄嫂谢过陛下。”顾皇后柔柔一笑。
皇帝拉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中。
顾皇后轻轻依偎在他肩膀上,脸上温柔笑意始终不变,唯有一双美眸,霎时冷淡如水。
她曾经亦深爱过的。
十六为君妇,欢颜为君开,那时候她和无数少女一样,有着最美的梦。
可是这个男人在新婚不久,便见色起意,奸/淫有夫之妇,在此之后,很快又纳了无数姬妾。
而他不曾管过这些女人的死活,谢延的生母,那样美丽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听闻死时瘦骨嶙峋,可见折磨。
深宫中那么多的女人,都过着宛如枯井的生活,了无生趣。
而他只是乐此不疲,仍旧在追逐最美好的年轻□□。
顾皇后此生,还未曾经历婚姻和爱情的甜蜜,先迎来一次又一次的痛击。
多少的情爱,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薄情负心中,渐渐散去了。
二十年夫妻,只剩了敷衍和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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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走了半日,午后方至位于京畿白山的升元行宫。
升元二字平平无奇,实则取自苏轼的词“海上撑槎侣,仙人萼绿华,飞升元不用丹砂。”
先祖以这二字训诫后人,谨记教诲,切莫求仙问道,听信术士谗言,乱用丹砂,祸国殃民。
每每至此,顾皇后都觉十分可笑。
皇帝年轻时身体极好,精于骑射,百步穿杨。如今病弱至此,皆是十年前宠幸一个女人,听了她的谗言服用丹药,掏空了身子,才致如此。
枉费先祖谆谆教诲,可惜后人就是不听话。
才过了短短百年,就有君主为美色所惑,全忘了祖宗教诲。
所谓的告诫与警示,从来都只是笑话。
升元行宫有九园,前三后六的格局,前三园处置朝政,后六园安置皇帝的家眷。
按照往年的惯例,皇帝住在清净的蓬莱园,顾皇后住了朝臣来往方便的长春园,妃嫔们同住万春园,诸位皇子住在博望园,公主们住在长鸿园。
顾家别业距行宫极近,骑马只需半刻钟,可顾绫从不住其中,而是陪顾皇后住在行宫里。
她的待遇与诸位皇子公主一般无二,在长鸿园里有单独的小院。
顾绫住处叫碧簌馆,中间栽了满园翠竹,清风簌簌,故而得名,与谢素微的皎月堂紧挨着。皎月堂略宽阔,院子里有一个小湖泊,夜晚映着皎月,波光粼粼,如梦似幻,因此得名。
夜幕低垂,星月明亮。顾绫出了碧簌馆,前往皎月堂。
皎月堂依旧人荒马乱,侍女们急急在收拾行李。
谢素微站在院子里,亲自动手帮忙,一边瞎指挥,要将花盆放在书架上,要将琉璃碗放在窗台上炫耀给别人看,荷花要插在柳瓶中……
顾绫听了片刻,一阵无奈,终于知道为何皎月堂每年都要折腾到半夜。
她扬声喊谢素微。
谢素微闻声转过头,眼睛倏忽一亮,欢欢喜喜冲她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阿绫,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西边的芦苇荡中有好多萤火虫,咱们赶快去抓几只。既好玩,还可以装在纱袋中送去给皇后娘娘。”
顾绫愕然询问:“抓萤火虫?”
不是约好泡温泉吗?抓哪门子的萤火虫?
她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坐在马车上,谢素微掷地有声地约她今晚泡温泉,且正儿八经发了誓,说谁反悔,谁明天就站在院子里唱山歌。
顾绫狐疑地盯着谢素微,忧心忡忡地考虑,她是不是有阴谋。
许是她眼中的怀疑太深太明显,谢素微挠了挠头,有一丝丝心虚。
随即,理直气壮揽住顾绫的肩膀,苦口婆心劝说:“萤火虫可遇不可求,若我们今天不去,被别人知道后抓光了,就会和往年一样再没我们的份了。温泉什么时候都能泡,它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对不对?”
“可算,你抓那东西做什么?”顾绫蹙眉,抬眸看着她,“古人囊萤映雪,寒窗苦读,你日日高床软枕的住着……”
“玩呀!还能送礼物。”谢素微叹口气,揽住她的肩膀,“皇后娘娘日夜操劳,最近清瘦了许多,难道你就不想要送她一个小惊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