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他语气没那么苦大仇深,仿佛这对他而言,其实也挺能接受,不算什么的。

可是颜晗却迅速地从这几句话明白,他这么不开心,是因为裴知礼。

颜晗语气里透着小心,“你们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吧,我不是会吵架的人,我哥也不是。”裴以恒稍微顿了下,似乎在想,应该用什么方式,来形容那一次。

颜晗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反而是裴以恒愣了会,终于开口。

“我小时候是跟着爷爷一起住在大院里,他总是跟大院里的人下棋,我会在一旁。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我对围棋很着迷。因为我总是跟在爷爷身边看他下棋,所以他偶尔会教教我。但是他一直认为,我会其他孩子那样,在片刻的兴趣之后,就把围棋抛在脑后。”

“直到我总是围他周围,他终于觉得应该教我点儿什么。”

裴以恒轻笑了下,低声说:“我就是这么踏上围棋这条路的。”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总会让他的警卫员开车,带我去围棋道场里。后来我开始在围棋上展露一点儿天赋,周围的人都给我冠上了神童的称号。”

“那时候家里面的小辈,我总是最受瞩目的那个。不管是过年也好,或者节日里大家聚在一起,我是唯一一个能坐在爷爷旁边的小辈儿。”

颜晗慢慢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安静但又极具天赋的天才儿童。

她曾经搜过他所有的事情,六岁学棋,十一岁入段,成为国内最为年少的职业选手,更是在十六岁的时候,首次获得全国比赛冠军。

而在十七岁的时候,他打败了中日韩三国名将,首次拿到世界冠军。

“后来我九岁拜师,成为老师的内弟子,我搬到老师家里学棋。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刚开始总是不适应,所以妈妈就会每天去看望我。我放学之后,总会看见她站在老师家门口等着我,如果偶尔得到允许,会带我去老师家附近的汉堡店,稍微放松一下。”

颜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儿怪怪的。

直到裴以恒转头看着他:“所以这就是我哥哥的童年,每天他看着爷爷带上我,离开家里。他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回来。之后就到了他小学的时候,他每天放学回家,永远只有保姆,因为妈妈正在老师家里等着我。”

颜晗张了张嘴,突然脑海里想起裴知礼,那个总是看起来清润又温和的男人。

“后来我成为职业棋手,依旧是最年少,根本无法独自到处参赛。于是妈妈辞掉工作,专心陪伴我。于是哥哥开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

“如果有这样的弟弟,是不是很麻烦。因为我哥太懂事了,他永远不会抱怨,我父亲忙着工作时常不在家,想要依赖的母亲,却永远陪在年幼的弟弟身边。”

“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哥哥,温和宽厚,永远让着我。”

裴以恒闭了下眼睛,手掌贴着太阳穴,“但是我从来没意识到。”

“我哥为我放弃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他被迫活在天才少年裴以恒的光环下面,他不得不一直努力,因为弟弟太过耀眼,亲哥哥如果太普通,是不是会显得更可怜呢。”

“阿恒。”颜晗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不自觉地落下眼泪。

“更可笑的是,当我妈大病一场,动手术的时候,我还在比赛,甚至还在参加庆功宴。直到我比赛结束,开开心心地回来,才知道她在住院。我哥为了照顾我妈,放弃了好几门考试,他那时候在准备申请国外的学校。”

当他开心地拿着奖杯回来,在进门的一瞬间,跟在医院里守了好几天极其疲倦的裴知礼撞上时,或许就是那一刻,裴知礼再也不想忍耐。

他挥手直接将裴以恒准备递过来的奖杯,挥在地上。

他眉眼透着浓浓的厌烦和疲倦,告诉裴以恒,够了,真的够了。

他说,就因为围棋,他不得不一直活在亲弟弟的阴影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到裴家的两个儿子,永远是阿恒,而他,只是阿恒的哥哥。

即便他一直学习优异,甚至在高考的时候还考上了a大,又怎么样呢。

裴知礼的弟弟早十五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全国冠军,在十七岁的时候拿到了世界冠军。

不仅是父母,连爷爷都是这样,他从小那样崇敬的爷爷,是真正的将军。可是他老人家眼中,阿恒比谁都要重要。

因为阿恒年纪小,照顾阿恒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知礼也曾是个小孩子,是需要父母呵护的年纪。

裴以恒站在原地,望着他哥几乎有点儿发泄似得说着,或许这些话,藏在他心底太久了吧。所以当说出口时,才会那样痛快。

颜晗再也忍不住,慢慢起身,跪在他旁边。

伸手将他抱住。

“裴知礼最大的悲剧,是不是有一个叫裴以恒的弟弟。”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颜晗浑身都在颤抖,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究竟是在什么样绝望的心情之下,裴以恒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彻底否认了自己作为弟弟的价值, 他打心底把一切都认定是他的错。

可是真的是他的错吗?

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稳重冷静, 可是这种稳重、这种冷静, 甚至他的全部天赋, 他都专注与围棋之上。

他不是故意的呀。

颜晗紧紧抱住他,低声说:“不是的, 绝对不是的。”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反而是伸手把她搂住, 他手掌在她后背,轻轻地抚摸着,一下接着一下,声音温柔地说:“别怕,别怕。”

颜晗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她说:“阿恒, 虽然我不知道裴学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你同样也是无辜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越发坚定:“那时候你同样很年幼,如果裴学长不跟你说的话, 你又怎么会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