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都没有睁开。只是簌簌颤抖的睫毛,微有湿润。
而后那些书册无一例外,都称墨燃为“墨宗师”。
楚晚宁看到这三个字,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说不出的陌生。
他无法把记忆那个笑嘻嘻,懒洋洋的少年,和“墨宗师”这个称呼关联在一起。他错过了太多关于墨燃的事情,忽然觉得,若是明日那人归来了,自己是不是还能顺利认得出这个徒弟。
多了伤疤的徒弟,成了墨宗师的徒弟。
这样想着,心里不由生出些模糊的不安来。
他很想见墨燃,但又不是很敢见墨燃。
在这样的心焦中,楚晚宁到了后半夜才模模糊糊睡过去。
哪怕是死了一次的人,还是不知如何照顾自己,躺在一堆卷宗里,被子也不盖。他实在是有些虚弱,精力尚未全然恢复,加上红莲水榭实在没几个人敢擅闯,没人唤醒他,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当楚晚宁醒来时,竟已是第二日傍晚了。
楚晚宁推开窗,看着外面西沉的暮日,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
红霞映着湖面,天边一只野鹤闲闲飞过,倦鸟归巢。
酉时了……
他竟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楚晚宁面色铁青,手搭在窗棂上,啪的一声,险些捏断了木条。
真不像话,尊主专为他设的筵席很快就要开始,可他居然还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头发散乱……这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暗自焦躁。
“玉衡!”偏偏这时,薛正雍竟上山来了,他推扉入屋,见到一个坐在榻上,一脸高深莫测的楚晚宁,不由愣住。
“怎么还没起?”
“起了。”楚晚宁道,如果不是额角有一缕碎发翘了起来,他的模样着实是很威严的,“尊主何事?竟需亲来一趟。”
“没事没事,就一天没瞧你下来过,有些担心。”薛正雍搓搓手,“起了就梳洗梳洗,一会儿去孟婆堂吃饭吧。怀罪大师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要等十二个时辰后才能用膳,你从昨日醒来就没有吃过东西,眼下正好满了十二时辰。我让人准备了许多你喜欢的菜色。什么蟹粉狮子头啊,桂花糖藕的,走,一起去吧。”
“有劳尊主费心了。”楚晚宁一听蟹粉狮子头,桂花糖藕,也懒得仔细打理了,准备随便换件衣服就跟着薛正雍下去。
毕竟蟹粉狮子头要趁热吃,冷了就索然无味了。
“应当的,应当的。”薛正雍看着他下榻穿鞋,又搓了会儿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楚晚宁本来就不擅理生活,睡了五年,更是一时迟钝,将左右鞋袜穿反了,套了半天发现不对,这才不动声色地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