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冕斜倚在门边看他,看着看着烟瘾就上来了,只好关上房门前往楼梯间。一串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应该是片场的工作人员,他们低声议论道,“我还以为肖家二少有多屌,没想到竟然是个软包子,被导演和裘渡随便拿捏。你看他刚来那天导演对他多和气,每场戏该怎么拍都得先问过他的意见。现在呢?导演想怎么骂他就怎么骂,明明是那个替身演员不专业,总笑场,都能怪到他头上。”
“人善被人欺嘛,这很正常。肖嘉树就是脾气太好了,对导演太尊重,人家才不拿他当回事儿。你看看裘渡那副屌样,一场戏不让他过,他能把导演骂成狗,还扬言要撤资罢演,你说导演敢惹他吗?要是今天这场落水戏让裘渡自己去拍,导演哪里敢卡他二十多次,保准一遍就让他过了。”
“你这话完全不符合逻辑啊。裘渡能自己去拍落水戏?你怕是做梦呢!”
“哈哈哈,也是。现在的演员赚钱太容易,瞧把他们给惯的,一个二个跟大爷一样。像肖嘉树这种人真是太少了,还总受欺负,这世道我也是看不懂。”
“你有啥看不懂的。前一阵播出的那档综艺节目,叫《演员的素养》还是演员的什么来着,我记不大清了,请了一大票演员去展现演技,还有评委给打分,结果初出茅庐、演技超尬的新人全都晋级,反而是那些老戏骨成了陪跑的炮灰,还被评委一顿批。这就是娱乐圈的缩影,演技好不算啥,敬业也不算啥,人气、流量、背景才是王道。”
“肖嘉树人气、流量、背景也不算差啊,怎么混成这样?”
“他老实呗,老实人谁不爱欺负?”两人讽刺一笑,渐渐走远了。
季冕把烟蒂扔进垃圾桶,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走回化妆间,发现小树已经穿戴整齐,正与助理摆放盒饭,不由说道,“别在这儿吃了,走,我请你和导演去御膳阁。”
“御膳阁太远了,我们下午还要拍戏。”肖嘉树迟疑道。
“导演也去,你怕什么。”季冕二话不说就把人拉起来,又给导演和几位主创打电话。
季冕如今可是投资方,手里握有大把顶级资源,他发出邀请,谁敢不去?没过多久,大家就在御膳轩里坐着了,面上都带着和蔼的微笑。季冕把耳尖通红的肖嘉树按坐在自己身边,举起酒杯说道,“这些天麻烦大家照顾小树,我敬大家一杯。”
“季总客气。”众人连忙点头哈腰。
季冕压下小树举到半空的酒杯,低声道,“你酒量不行,别喝。今天我帮你做这个饭局,你什么都不用管。”
他挨个儿给众人敬酒,还频频请大家多多照顾小树,有问题找冠世或冠冕,他和修长郁都能帮着解决,可谓撑足了场面。这些事原本轮不到他来做,他既不是小树的长辈,也不是小树的老板,但他心里就是有一股冲动,想要为小树做些什么。
他原本很厌恶这种交际,但此时此刻,当他端起酒杯喝到酩酊时,迎上小树担忧的目光,他便觉得值了,无论干什么都值了。他盯着小树偷偷拉扯自己衣摆的指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我没醉。”他松开领带,附在小树耳边低语,“我就是见不得他们欺负你。你敬业,你老实,你不摆架子,这些都不是他们不尊重你的理由。”他轻轻揉了揉小树的脑袋,唇间逸出一声长叹。
肖嘉树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失控,连忙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再不走,他害怕那些好不容易深埋的感情又会被他自己掘出来。季哥的温柔实在是太可怕了!
季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无非就是逃避,而他完全没有理由责怪他,只能苦涩至极地笑一笑。
肖嘉树从洗手间出来后原本想去结账,却得知季哥早就把账单挂在他名下了,还反复告诫收银台不准任何人埋单,尤其是一个叫肖嘉树的小子。弄得肖嘉树哭笑不得。他有时候真的宁愿季哥对自己差一点,也不愿接受他无微不至的好。
他的好对他来说是裹了蜜糖的毒药,没准儿哪一天就会被这份好迷惑,明知是毒也心甘情愿地吞下去。
当他回到包厢时,饭局已经散了,季哥今天几乎是来者不拒,给足了大家面子。但他喝的最多,姿态却是最轻松的,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眼睛比平时亮一些,看人的时候显得很专注。
肖嘉树被他看得耳尖发红,连忙跑到他身边问道,“季哥你没喝醉吧?”
“我没醉。”季冕伸出手用力抱了抱他,叮嘱道,“好好拍戏,有事找我。”
“好。”肖嘉树热气冲头,脚底发软,双手却死死摁在裤缝线上,不敢回抱季哥。他怕自己抱上了就丢不开手了。
季冕感觉到他的抗拒,又是一叹,“走吧,我让方坤送你回去,他在楼下等着了。”
几人一路无话,抵达片场后季冕非要把肖嘉树送回化妆间才肯离去。他脚步沉重地回到车里,脱掉外套、扯落领带,靠倒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方坤盯着他略显颓废的侧脸,好奇道,“你今天发什么疯呢,跑来跟这群人喝酒?前几天吴总那么请你你都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