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侍从赶紧拿了杌凳,将安荣王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突然,也不知从哪刮起了一阵阵妖风,吹得安荣王绣金丝衣袍冽冽作响,傍晚云层翻涌。
柳娡搁一旁的篮子上的遮布吹卷走,翩跹飘落在安荣王脚边。
侍从赶紧弯腰去捡,别阻了主子爷的路。
安荣王不经意扭头瞥了眼,看到了柳娡篮子里几个野生桃子,那东西他小时候,宫女偷偷给他吃过一次,酸酸甜甜,口感清脆,竟是比进贡的桃子更得他青睐。
谢无量心里头想痒痒的,忤着犹豫了会儿,也不好意思问个婢子要吃食。
就这小会儿功夫,大家伙个个惴惴不安,瞧主子爷眉头深锁,直盯着跪拜的家仆女使们,随身侍卫神色一凛,紧攥着手里的那方遮布,怒问了句:“这谁的?”
柳娡双肩一颤,她跟这安荣王冒似很有‘缘分’。
“是奴婢的。”
谢无量似是漫不经心道了句:“把东西收拾了,自主来本王院里领罚罢!”
这也要罚?先是阻她财路,现在连风的过错都要强加于她,好生不讲道理!
待主子爷旋身走远,众奴仆才起身,用着同情的眼神看向柳娡,随后便各干各的活计了。
柳娡耷拉着脑袋,提着篮子走到了主子爷院里,自发跪下,拜了一拜:“王爷,奴婢柳娡来领罚了。”
谢无量坐在书房窗前的小榻上,推开了一扇窗,朝她招了招手。
柳娡会意,爬起身诚惶诚恐正要走过去。
谢无量提了一嘴:“把‘罪证’也一并提来。”
罪证??
柳娡歪头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篮子,啊~这可不是一篮子的罪证吗?
柳娡提起篮子进了书房,又是一拜。
“过来。”谢无量命令了声。
柳娡一手提着篮子,双膝在光洁的地板上挪动,来到了谢天量的身边。
谢无量耷拉着眼皮,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那篮子青皮红尖的野桃子上。
柳娡何其聪慧,也未问缘由,掏出帕子,捡了一个最好的桃子,用帕子擦了个干净,双手递呈给了谢无量。
“王爷,罪证在此,请王爷亲口品鉴。”
谢无量挑眉,微扬起下巴,一副勉为其难的接过了桃子,咬了口。
嗯,果然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清脆酸甜。
柳娡悄悄打量了主子爷一眼,见他快吃完,又赶紧撸了个递了过去。
谢无量一口气吃了三个,柳娡抿了抿唇,卑微问了句:“王爷,奴婢……还有罪吗?”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谢无量也不再端着,说道:“恕你无罪,起来罢。”
“谢王爷。”
柳娡低垂着头,爬了起来,悄悄摸了摸跪疼的膝盖。
当主子爷的也是不容易,不就想吃几个野桃子嘛,居然绕了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谢无量略显窘迫的轻咳了下嗓门儿,这丫头太聪明,他的心思也藏不住。
待柳娡请安走后,谢无量叫来王嬷嬷,“叫厨房准备些果子点心,晚点送去藏书阁。”
王嬷嬷虽有疑虑,却没有多问,应声叫人去办了。
待到酉时末(17~19点),谢无量来了藏书阁,女使们将装盘的果子点心放在了桌案上,便退了出去。
果子点心有十几样不带重复,谢无量如平常般挑捡了几本书,伏案做起了笔录。
书阁很安静,柳娡用黑色的披风罩着灯笼,藏在角落安心看书,互不打扰。
只是到了晚些时候,柳娡只觉饥肠辘辘,那果子点心香甜味儿隐隐传入鼻尖,诱得人垂涎三尺。
柳娡吸了吸口水,没这胆子。
“出来罢!”
突然,静谧的藏书阁响起一道低沉清澈的嗓音,不带多余的情感起伏。
柳娡藏头露尾的,爬着小身子探出了个头,惶恐轻轻问了句:“王爷,可是唤奴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