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转过身去。”
虞一面无表情地放下杂志,脱掉身上唯一的外袍,赤身裸体地转过身。
阳光在他的肩胛骨下折出一道深影,与此同时快门声连续响起。
“不错,稍微回过头一些,给我一个侧写。”男人从镜头后抬起脑袋,推了推眼镜。
这个姿势,虞一坚持了两分钟就不行了。他已经拍了一整个上午,摆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姿势,实在腰酸背痛,肩颈僵硬。
“我说,能不能休息一下?我脖子可能断了。”虞一微笑说。
“怎么会脖子断呢,我们不是一个小时前才休息过么?”男人嘟嘟囔囔从三脚架后站起来。
“但我们已经拍了一个上午了!一个上午!四个小时!”虞一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完全没有过渡地勃然大怒,“不是预计三小时就能完的吗?”
齐胜英揉了揉眉心:“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上镜。”
“你的口气能不要像‘我也没想到这题这么难’一样好吗?”虞一用脚勾起地上的袍子盖在身上,“我是看你上次介绍给我的大佬实在靠谱还你人情,连钱都不收一毛,别压榨我劳动力啊。”
“是是,虞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齐胜英收起相机,,“这有可能我最后一次拍胶卷,叫金盆洗手卷!简称金卷懂不懂?你就知足吧你。”
“怎么着,胶卷玩不起了?”
齐胜英呸了一句笑道:“那倒不是,毕竟不是专门搞胶片摄影的,那是艺术家干的事儿。下个月工作室就正式开始了,没那么多空闲,况且我还是喜欢数码的色彩。”
虞一躺在沙发上,中午的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心不在焉地唔唔应了几声。
“你要有一天结婚了,记得来我影馆拍照啊。”齐胜英穿好外套,又叮咛似地开玩笑道。
这回虞一几乎是不屑地切了一声,翻了个身彻底睡熟了。
之后,齐胜英似乎又在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听起来遥远又模糊。虞一睡着了。
虞一在午后的阳光中,做了许多光怪陆离,五花八门的梦。他梦到小时候经常罚他写自己名字的班主任,梦到穿越了整个操场而来的广播声,梦到清晨六七点钟雾蒙蒙的冬天。
那些都是太遥远的事了。
不仅回忆遥远,也是现在的他完全无法触及的一种生活。
他在年少时期的文化成绩实在算不上好,而那时的性格也同现在大相径庭。封闭,拒绝集体活动。比起参与到午后篮球场上的欢声笑语,他更喜欢一个人躲在音乐教室里弹钢琴。那时候,他的母亲已经不在身边了。
身体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虞一猛地恍神,醒了过来。
他竟然在沙发上不知觉地睡了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一下午。虞一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绸缎的袍子下滑到腰间,刚好盖住两腿之间的部位,衬得腰线紧实而流畅。
然后缓缓的,他听到了脚步和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