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鹿禹稱微微蹙了蹙眉,脑海里男孩的话与陆之暮的渐渐重叠起来。

第一次,他不想让男孩突破太多自我,去逼迫自己越过一道道高不可及的屏障,自己走出,他开口引导,帮他推翻了那一堵横亘的墙:“她却偷走了你的朋友,背叛了你。”

男孩的手死死地捏着红绳,突然又飞快地拉动着转动起来。

“她带走了我的朋友们,把他们改变了模样,改变成了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模样。”男孩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哽咽,“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夸赞他们神奇而美妙,夸赞她天才独具慧眼,没有人知道那些是我的朋友,没有人相信……因为她而靠近我的伙伴也变得厌恶这个‘撒谎成性’的我。”

星星被一颗颗扯下扔进稻田,少年被放逐在月亮上,独守着自己暗淡不见光的天空,身边还有恶狼来守。它对他虎视眈眈,却也是他唯一的伙伴。

“她偷走了我的梦想,却又把只剩一个人的我丢下。”

很多时候,我们记恨的不是某个人进入到自己的世界,留下一些什么或者带走一些什么,而是无法释怀他们把我们从温暖的驱壳从扯出,转身走的时候,却唯独忘了带上失去屏障的我。

鹿禹稱看着少年保护性地护着那几幅画,背影轻颤着,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缓缓走到少年的身侧,然后高大的身躯缓缓蹲下来同他平齐。

“我也有一位朋友,他像你一样,一直一个人。”鹿禹稱看了看附近,从一堆盒子里抽出一根泛旧的铅笔,缓缓地在一个空着的角落里涂画起来,“这个世界很奇怪,越是聪明而与众不同的人,那条能找到自己同伴的路就被设置得越发艰难。”

“他和你一样聪明,却比你孤单了更长的时间。”鹿禹稱缓缓地在泛旧的画纸一端画了一个浅浅的小男孩轮廓,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很多人走错了门,甚至刻意欺骗他,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可还是有人不断敲门不断骗他。”

男孩此刻一点不像先前表现的乖张狡黠,他专注地看着鹿禹稱笔下的画,不解地问:“那他为什么不逃开或者把门锁起来不让别人进来呢?”

就好像他现在一样,安全而安逸。

“为什么?”鹿禹稱给男孩手掌里画了一朵小小的花,“我也这么问他。他对我说:‘不能走啊,万一上帝只给了我唯一一个伙伴,我离开了,就再也等不到他了。’”

他把比缓缓地搁在盒子顶端,侧过头看沈杰,男孩的眼神也定定地看着他,里面消失许久的光复又出现,鹿禹稱声音低沉而清晰:“因为智力超群,天才们做很多事会比普通人容易很多,但对很多人而言极其容易的事,也许是天才们终其一生难以达成的。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平衡。我的那个朋友至今都没有放弃找寻和等待,你觉得他是天才还是笨蛋呢?”

沈杰不回答。

他一直看着鹿禹稱,眼里闪着光,鹿禹稱也回以他注视。

隔了片刻,鹿禹稱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他在心里面倒数着,到“1”的时候,他刚背过身,身后便传来男孩有些焦急的问询:“你会是我的同伴吗?”

鹿禹稱回头看着他,很认真的摇头:“不知道。”他说,“我也还在找。”

陆之暮也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只是越久她就越焦急,拐着个脚半瘸半跳的在屋门口盘旋,反倒是跑了儿子的妇女一遍一遍安慰她,让她信任鹿禹稱,也放心小杰。

陆之暮不信任鹿禹稱吗?还是不放心?她说不出自己是怎样一种感觉,只是内心没由来的烦躁。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声响,陆之暮看着鹿禹稱和沈杰两个人大盒小盒抱了个满怀,脸上身上沾满了灰走来,悬着的心突然就落了地。沈杰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笑,鹿禹稱却连眉头也不皱。

妇女看到这一幕有些泪目,几步迎到门口,眼泪汪汪,半天没说出句囫囵话。

沈杰看着她,绽开一个笑容:“妈妈,我想重新学画画,好好学。”

妇女一瞬间眼泪就滚了下来:“哎!好,学什么都好……”

鹿禹稱抬手把手中的箱子往少年手中的一垒,隔开母子俩的距离,甩了甩臂膀,一脸嫌弃:“自己搬,小鬼。你这样得加钱知道么?严重超时。”说着煞有介事的看了眼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