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亭打断,说知道了,下次是这种事就别说了。
苏校也满头黑线,这种事那种事,还不是你自己问的。
第二次,苏校过了好几秒才回答,说不知道,人不见了。
祝秋亭笔尖一顿,任沉默流淌了很久,才问,什么意思?
即使不专门跟,对于祝家人来说,查个行踪绝对不会有‘不见了’这种答案的可能性。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凭空消失,也没有其他行程,除非死了。
苏校说,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事实上,谁不知道纪翘已经是祝秋亭不会再用的一颗棋,尽管非核心圈的人也不知道她之前有什么用,只知道除了做祝缃的老师以外,他会留她在身边,本来就是很奇特的事。苏校不知道关于纪翘,他为何突然转变心意,可苏校乐见其成。
她会影响他,这个预感比任何存在都令苏校觉得可怕。
祝秋亭想了一会儿,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苏校应下,离开前,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下周一,仰光那边他办的宴会,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叫人——”
祝秋亭:“去。”
祝秋亭:“把门带上。”
苏校有很多想说的,但最后还是没有问,警察并没有撤掉眼线,在这个节骨眼,这个决定无疑非常冒险。
有很多人愿意冒险,很多人不怕死,但没人不想活着。
活着,冒险得来的成功才有意义。
可祝秋亭不太一样。他愿意冒险,不怕死,想赢,可他不渴望。
苏校很早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祝秋亭非得到不可的东西。
他的野心自始至终只有三个字,不想输。
苏校本来担心,祝秋亭会被影响,两天后如果状态不好,要是有危险实在很麻烦,毕竟不是主场,这也是他第一次接受对方邀请。祝家截了那边多少生意,现在一个要请,一个要接受,苏校不想,可也没办法。祝秋亭对对方非常感兴趣,这么多年都不变,明明已经因为他们被盯上了,也不避嫌。
苏校要留下接洽周家的事,没法跟着一起,只能让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跟紧点。
两天半后,苏校收到报告,一切正常,状态正常,才关了静音,放下心忙别的。
过了两个小时,他又看了眼手机,二十分钟前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
有枪手,乱,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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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光西北边山上,宴会所在地原来是高层豪华赌场,重新装修后,格局保留了一部分,贵宾厅和主厅的电梯各有两个,到了晚上,这里通常是方圆几里灯火通明之盛。宴会主人大方极了,虽然人没来,但布置、酒水、食物、娱乐安排都是顶级招待。
宾客们觥筹交错的愉快自得被子弹爆出的声响打破。在短暂的停滞安静后,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很快,从窗口射入的.308口径温彻斯特弹打中了大部分灯和桌椅,有人已经因为中弹而倒地哀嚎。
比底层更糟的,是五楼开始的贵宾厅,没有意外,这里的灯也全数熄灭。可窄窄的旋转楼梯根本不够人们逃生用,电梯也根本摁不开,似乎陷入了故障。
梯厢里的人体会到了猝然下坠的失重感,巨大的响声在纪翘耳朵里外同时爆开:外面隐约混乱的枪声、电梯井钢缆失控发出的刺耳声音,直到安全钳强制控住了疾速落下的电梯,一阵尖锐声响后才停下。
她刚从地上稳住爬起来,之前躺在地上的人忽然暴起,习惯性的用受伤的右手拔枪,动作只卡了一秒,枪已在下一秒飞了出去。
对方被鞭腿踢中的手腕也已折断。在嚎叫之前,纪翘已经一脚踹在他下巴上:“闭嘴!”
被强控住的电梯因为剧烈的动静又缓缓下滑了一段。
纪翘贴着厢壁,不敢再动。
她现在很生气,非常。
j.r的敌人在缅甸不知道有多少,这种枪战根本不奇怪,对方之前可是扎根于东南亚,得罪到全世界,被追杀到现在头目还没抓住。
她在清江刚引蛇出洞,这边就听说祝秋亭接受了jason属下邀请,来了他们办的宴会。
黎幺直接挑明说,j.r愿意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自己领地受袭,不顺便把祝秋亭这个眼中钉搞死,他们绝对不会甘心。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横竖j.r在缅甸的对手火力强劲。
纪翘当下的理想短暂改变,变成亲手拧断这男人脖子。
可现在面都没见,她就得死在这电梯里,纪翘才不甘心,去他妈的。
纪翘正密集考虑怎么把厢顶弄开,如果直接开枪射击,摇摇欲坠的电梯直接坠落到底都有可能,但是现在看来,无论如何,它都会坠落。钢缆已经被人动了手脚,纪翘听力极好,那细微的声音清楚地传到耳朵里。等断裂后,安全钳也没法控制。
在短短一分钟里,电梯至少又滑了半层楼。
现在到底在几楼——
纪翘还没想完,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平地炸雷般在头顶响起。
操!
电梯猛然下滑!金属摩擦的刺耳声火花四溅地响起。
纪翘神经与肌肉都绷紧了。
厢顶无疑落了个人,如果对方掀开,她怎么躲都是瓮中之鳖,在电梯到底之前就会被射成筛子。
j.r这群傻逼绝了,发现祝秋亭抛弃她以后,开始疯狂围追堵截,不把她弄死决不罢休,手段风格都不维持以前的漫长折磨型了,只求她速死似得。就像当年对纪钺一样。
纪翘咬紧后槽牙,紧紧盯着被开了一条缝的厢顶顶盖。
只有开始几秒是短暂的,是卡住了,对方很快不再犹疑,将顶掀开,扣着边缘翻身跳进来。
从头到尾动作快得她几乎看不清,等落地了,纪翘才看到一双熟悉的黑眸。
“这时候进电梯,”祝秋亭把手枪保险栓拉开,瞥了她一眼:“干脆对着自己太阳穴开一枪,更快?”
纪翘死死抿着唇,睫羽极轻地颤动,没说话。
好久没见了,第一句就是这个。
……
算了,那又如何。
她来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还活着就行。
“因为想早点儿。”
纪翘被他拉过去,祝秋亭把她一起绑在伸缩带里的时候,她忽然开了口。
“活着的也好,尸体也好。想早点见到。”
祝秋亭手上动作一滞。
从纪翘的角度看过去,他黑发下的轮廓有些模糊,只有隐约的弧度,收出的尖也非常美。像他一样,矛盾又有冲击力。
真正的美是那样强悍,在灵魂深处被紧紧攥住。
人甘愿被击败,溃不成军也甘之若殆。
“一天到晚想什么,”祝秋亭声音有些难得的冷:“闭嘴。”
“想你。”
纪翘笑了笑,鼻尖额际滑下细小的汗珠。
在祝秋亭看向她的时候,纪翘耸了下肩,潇洒又好整以暇道:“想你死了没。”
疯一样的想见你,我永远不会开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