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经年(三)(2 / 2)

我主荼离 偷袭点 2268 字 9天前

近日时不时泛起的杀意又开始隐隐涌现,荼离瞥见祝余远未痊愈的右手,鼻尖皱酸,他深吸几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就在他打算先回屋冷静一阵时,外头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地动山摇起来。

地震了!

荼离抬眸,瞬间冲出屋外,一定是扶桑神树。可当荼离越是靠近神树,心中的杀意越是强烈,他逼迫自己全神贯注,仿佛只要稍一分心,他的神志便会被占领。

“孩子,你过来。”

“孩子……我的孩子……”

“到我身前来……”

荼离猛然转身,问祝余:“你听到了吗?”

“什么?”祝余被搀扶着跟在后头,神色紧张,“听到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荼离揽无穷风月,织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他回头命令道:“呆在原地,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靠近我!”

扶桑神树抖落下漫天金黄的树叶,荼离如困牢笼,自血液里迸发出的渴求一步步推着他,他半跪在神树前,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力量正要破壳而出。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孩子,我好痛苦。”

“娘……”从喉咙艰难挤出的一个字嚼碎在唇齿,荼离咬牙抽泣着,他一手撑地一手抚上粗糙强壮的树干,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幅荡魂摄魄的画面。

无边黑暗中,红衣女子赤足悬于半空,双手交叠覆在胸前,她阖眼低头,眉头紧拧,似忍受着难耐的痛楚。她的脚下是万丈无底深渊,源源不断的魔物正在试图爬上来,可最终都被神树交错纵横的树根牢牢困住,永不见天日。

扶桑神树的脉络渐渐清晰,荼离看到了无数流动着红色血液的经脉,经脉贯穿神树周身,最后织就了一张错综复杂的血网,而血网的中心,便是阿荼。

他忽然就明白了熔血煅骨的意思。

——骨肉为经,血液为脉。

荼离再难自抑,崩溃痛哭。

阿荼徐徐睁开眼,蓦然流下两行血泪。“孩子。”她张开手想要拥抱荼离,可是数不尽的铁链荆棘缠绕着她,她如困兽,发出绝望尖锐的哀嚎,牵连着荼离的四肢百骸都生出一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荼离爬过去抱住神树,就像初生的婴孩寻一处熟悉的慰藉,他哭得委屈又稚嫩,满脸泪水横飞,沾湿了几缕发丝倔强地贴在两颊。

神树枝桠轻轻摇晃,仿佛母亲的手轻柔拍打着他,阿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只静默地流泪。

“阿娘,我是荼离,你认得我吗?”

神女无声,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福德真仙将将赶到,打碎了荼离设下的屏障,众人蜂拥而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降服了几近暴走丧失理智的荼离阿殿。

“不好!”云中子神情肃穆,他祭出捆仙绳,将荼离五花大绑抬回了枫林青,又派了数十名弟子日夜守着扶桑神树。

“阿殿如何?”祝余急切问道,又将方才在房中发生的事同云中子说了一遍,云中子往荼离体内渡了几重真气,却都被原封不动挡了回来,他难得露出焦虑之色,只吩咐道:“今夜之事半个字都不许泄漏出去,即日起大荒汤谷概不见客,旁人问起就只说阿殿抱恙。”

待遣散众人,云中子才与祝余说道:“八百年前扶桑神树结下果子,你可还记得神族卜出的卦象?”祝余神情震惊,半响点头道:“是一‘劫’字。”

见云中子垂头不语,祝余又追问道:“莫不是要应劫?”

“只怕凶多吉少。”云中子扶额靠在桌前,“千年来我守在大荒汤谷,一为隐居,二为神树,三为荼离。后来我又允了殊羽前来拜师,自也存了私心,当年他的卦象是‘解’,如此平安无事地过了千百年,以为真的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左旌胆战心惊地敲门求见,将前阵子荼离梦魇着魔一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云中子兀自沉思,忽然问他:“阿殿此趟去过哪里?”

“好像是千机之谷。”

“与谁?”

“神族,殊羽太子。”

“殊羽?”云中子眼角一跳,“明日天亮,我前往天宫一趟。”

云中子转头想了想,又道:“不妥,我从未离过汤谷,冒然去往天上定要引人猜想,荼离之事不容小觑亦不可伸张……可有法子将殊羽请下来?”

左旌想了想道:“殊羽殿下身边的书神官伴月与我关系甚笃,我可借着找伴月的名头去天宫一趟。”

“好,就这么办。”

夏日的清晨总是来得更早一些,翌日天蒙蒙亮,左旌刚吃下几口热粥打算下山去,弟子来报,说是神族的伴月神官求见,此刻正在山下等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左旌二话不说将伴月接上来,伴月心思细腻,今日大荒汤谷尤为沉闷死寂,怕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