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玑微惊,裁军的圣旨早就传得天下皆知,早就应该发去西境了才是,没想到现在才议定。这议定的,只怕并非裁军吧……又想到宴中纳兰徵那副不事军务的戏码,顿觉有趣得很。
“今日宴中,是谁说的对军务腻烦,久不过问的?”
男子轻笑,捏了下她的小脸,“妍儿今日入戏倒快,朕先时却是白担心了。”
待二人上榻时,她仍是被他搂在怀中,忽然开口问道:“皇上,日后……若是要在西境用兵的话,皇上还会亲征么?”
过去她或许不确定,可今日一宴让她知道,朝廷西征夜凌是迟早的事。她对战事并不关心,她只是担心他而已。
战场上刀枪无眼,他身上有不少伤痕,虽然因年久而浅淡,可她都记得清楚。
双眸透着担忧,他心头一暖,亲亲她的眼角,沉默了一会儿,沉沉道:“朕登基为帝时,曾经在太庙中立誓,定亲手取下天辰、夜凌国主首级,以慰先帝之灵。”
昭文帝薨于北境关外,明面上是因天辰之战,可沈天玑也能料想的到,这里面定也少不了夜凌的从中作梗。
她伸手围住他的脖子,整个曼妙娇躯都翻过去压在他身上,“世人都传闻皇上亲率禁军入了天辰禁宫,亲手取下了天辰国君的首级。但……皇上那会儿根本就不在关外路,不然西境张泽义一案不会这样快尘埃落定……我说的可对?”
纳兰徵一顿,勾唇笑道:“妍儿果然聪明。北境战事刚过去不久,即便是兴兵,也要等个三五年再说。战事之前,更要加紧修生养息之策,国计民生,才是社稷之本……”他大掌落在她的脊背处,又慢慢滑下,娇嫩柔美的触感让他有些神飞,说的句子也越发不着边际。
沈天玑还在听着,她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亲征。但他却越说越慢,最后停了下来,手掌落在她的腰际,顺着柔嫩的衣料,滑了进去。
她一把握住他动乱的手,如水的眼波瞧着他,“皇上……”
微微抬起的身子,开敞的襟口落在他眼前,一片雪嫩炫目不已。他眸光深沉,手掌从她衣衫中取出,忽然拍了下她的翘/臀,发出脆响。“知道不行,还来撩拨朕。”
“……”她感到一阵刺痛,委屈地瞧了他,明明是他心思不正,反倒怪她?
他轻轻揉了几下方才打的地方,最后搂住她,低低道,“乖乖睡了……”
她还想问,可见他闭了目,俊颜上满是倦意,也不再开口,低头乖乖伏在他胸口,亦逐渐睡去。
殿外数重荷花,阵阵浮香,月色银华。
同一个夜里,夜凌使臣所居的驿馆中,凌延和赵平仍在小酌。
“这大昭皇后,生得真是美极。嘿嘿,把个皇帝迷成这样,我看,昔日亲征北境的昭武帝是醉心美色,雄心不再了。”赵平朗笑道。
房间四处都是自己的人,赵平说话也少了许多忌惮。对面的凌延行事素来谨慎,仍是声音放得低了些,“可是,过去常闻昭武帝骑射大典中的彪悍之姿,就是今年的大典也未曾缺席。实在不像不豫军务的样子。”
赵平笑道:“凌大人是皇上潜邸旧臣,跟随皇上多年,难道不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那些多半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让百姓多感念一番英明神武的君主罢了。咱们皇上不也是如此?”
凌延神色肃然,沉默了一会儿,“赵大人所言也有理。不管情况如何,还是日后回去交由皇上定夺吧。”
赵平见他起身欲出门,惊异道:“你要去哪儿?”
“在京中四处看看。明日一走就没机会了。”他头也不回地说着,离开了驿馆。
“这几日还没看够么。”赵平不以为然道。一旁伺立的人提醒道:“赵大人莫不是忘了,凌大人的祖上,本就是大昭京都人士。”
“哦。”赵平这才恍然,“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儿,只是从未听他自己提过。”
有时候,未提过并不是忘记,而是记得更深刻更隐蔽,不愿意与人提起。凌延出了驿馆,沿着街道走了许久。眼前的一切与二十多年前有太多不同,只是这份故乡气息,仍旧没变。
不知不觉他走到午门之外,他望着那片此时空无一人的地方,双手紧握成拳。
二十几年前,凌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都了结在此。只他一人侥幸逃脱。
他远走夜凌,经数年拼搏和积淀,也有时运相济,让他成为夜凌国主心腹之臣,这才有机会重回故土。
本欲一封密信呈给昭武帝,表明身份,但今日见到那宠冠六宫的沈皇后,又让他犹豫下来。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铲除沈府,他暂且不能打草惊蛇。昭武帝……即便与自己是血亲,也未必与自己齐心。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宜耽搁了。若是那沈皇后诞下皇嗣,沈府地位牢不可破,凌府将更难沉冤昭雪……
翌日,皇后的母亲,左相夫人林氏并上林贵人的母亲奉了懿旨进宫,沈天玑吩咐青枝将林夫人引去翊锦宫,母女二人在殿中说了许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