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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能想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前,一起吃饭。

第20章 识错

宁晚在公司处理事情到很晚,最后喝着咖啡通宵,一夜都没有回家。

沈舒云第二天一早醒来,没见到宁晚,打了个电话。宁晚强撑着说小事小事,叫他不要担心,但沈舒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本来他应该去公司看宁晚,但这一天是星期一,是他轮班看早读,所以只好先去上班,打算等下班了宁晚也回家了,再好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宁晚现在觉得头很痛,眉头拧在一处,心头的火气止不住地往上涌——昨天他的秘书打来电话,说是他们新合作的一个钢筋公司出了问题,不能按时交付足够的钢筋,导致他们的项目全部停滞。宁晚本来想找公司聘的律师上来一起商议一下,但是秘书支吾着说,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已经在昨天辞职了,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后来宁晚再一细问,法律顾问是被他在w市的对家公司撬走了,这摆明了是个套,故意等着他钻呢。

宁晚五点钟才睡下,将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坐起来刚想骂人,就被一个大嗓门给吓得一激灵:“哥,开个门啊!”

这声音他熟——是他堂弟,宁佑。

宁晚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本来就睡乱的头发硬是扒成了鸟窝,他实在是难以控制地生出些烦躁,不知道是什么风把这小祖宗吹来了。

宁佑是他们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是他大伯的老来子,打小惯得不得了。他们家不像宁晚家只有一个独生子,宁佑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所以生意的事情落不到宁佑头上,也不用他操心,打小就是个爱吃爱玩的混世祖。宁佑在十八岁的时候分化成了一个omega,家里就更不管着他了,他在圈子里是出了名地爱玩,和谁都玩得起来,因此人缘极好,人脉很广。他来此的目的,八九不离十,大概就是约宁晚陪他去参加派对——最后宁晚买单的那种。

“怎么了?”宁晚认命似的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神采飞扬的宁佑,“宁佑,我现在可没时间陪你玩,我看你趁早找别人吧。”

宁佑从小就会讨他爹妈喜欢,察言观色能力可算得上是一流,此时他也看出了宁晚脸上掩不住的疲倦,不禁问道:“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被公司的事磨得呗,哪像你这么闲。”宁晚打了个哈欠,“你快回去吧,别打扰我了,我还得赶紧找个律师再商量下对策……”

“律师?”宁佑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撑着门歪头一笑,“你缺律师?”

宁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真得感谢你弟来这儿找你了呢!”

宁佑侧着身子,像一条灵活的泥鳅,躲开了宁晚阻拦他的手,溜进宁晚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发简讯,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击,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宁佑做事向来乖僻,谁也管不住的那种,宁晚现在实在是困得发昏,也懒得管宁佑了,坐在沙发上,脖子后仰,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觉。

“哥,别睡了!”宁佑跳过来,语气极是夸张,“你要的律师我给你找来了!他就在这附近呢,马上就到了!”

宁晚被宁佑这一闹,剩下的睡意彻底飞到九霄云外了。他无奈地睁开眼,叹了口气,心里对宁佑这种不靠谱的人找的律师下意识存疑,但到底是没说什么,随宁佑去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宁晚办公室的座机响起,他走过去接起来,是秘书打来的:“宁总,前台说有一位唐先生想要见您,没有预约,说是宁佑叫他来的。请问您现在要见他吗?”

宁晚将话筒微微放低,回头问宁佑:“姓唐?”

“对!就是唐意川!”

宁晚觉得头又痛起来,伸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将话筒举到耳边:“带他上来吧,直接来我办公室。”

挂掉电话,宁晚去他办公室里的洗手间简单地洗了个脸,然后挤了点发胶将一头蓬乱的黑发收拾服帖,再将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换掉。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宁佑一直跟在他旁边,很高兴似的,喋喋不休:“哥,你知不知道,唐意川可厉害了,他在m大法律系毕业后,又在美国取得法律的博士学位,毕业后就进了美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是在美国也很有名气的华人律师!我也是偶然间认识他的,是在美国一家挺有名气的omega酒吧里,我俩那可真是不打不相识……”

宁晚被他吵得头更痛了,冷冷地盯着宁佑:“你真是比一千只鸭子在一起还要吵。”

“哎,怎么这样说我!我可是把唐意川都介绍给你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辞掉了在美国的高薪工作,在半个月前回国,说是要在w市生活一阵子,我都把他叫来帮你了,你不谢我就算了,还嫌我吵!”

他们俩正说着,门口处传来两下敲门声,宁佑耳尖,一下就跳了过去,将门打开,给了门口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川哥!我可想死你了!”

唐意川伸手将他身上那块狗皮膏药揭下去,带着些笑意道:“你可别害我,正经点,我是来求职的。”

“什么求职不求职的呀,你就是我叫来帮他的!”

宁晚站在他们身后,轻咳一声:“宁佑,别闹了,叫唐……唐先生先进来坐吧。”

宁佑这才退后两步,使得宁晚终于看清了唐意川的面容。他肤色白皙,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眉眼间带着一种锐利的冷意,像是只可远观的玫瑰,但要靠近他,就会摸个满手刺。即使是七月份,他也穿着高领的风衣,黑色的领口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腰间的腰带束得很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冰做的。

唐意川走了进来,同宁晚握了下手,优雅地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您好,宁总,我是一名律师,请问您是想要招一位法律顾问吗?”

说着,他将自己pdf格式的简历传到了宁晚的手机上。宁晚细细看了这位唐律师的简历,倒还真是名校毕业,经验丰富,是个难得的人才,于是简单地问了唐意川几个问题,然后就将合同摆给他看,一起商量起打官司的事情。

宁佑左右看不懂这些东西,觉得没趣儿,他只想跟刚回国的唐意川聊聊天,于是就先走了,晚上约好宁晚和唐意川一起出来吃饭。宁佑找了个做川菜不错的馆子,订了间小包房,自己拎了一瓶酒来,边喝边同唐意川聊天:“川哥,你这么久不回来,怎么突然就想回来了?你不是在美国有个男朋友么,怎么撇下那外国佬自己回来了?”

“早分了。”唐意川抿着唇,落眼盯着面前酒杯中不断上升的气泡,仰头喝了个干净,“不想在那儿待了,都是些烦心事。”

宁佑也知道自己问错了话,赶紧转移了话题:“那川哥你回来怎么不去你老家r市,而是选择要来w市发展?”

“说是老家,其实我好多年都没回去过了,毕竟我高三就出国了嘛……w市大一点,我也想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重新开始。”

宁晚有些好奇地看着唐意川,他总觉得唐意川有种他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你也是r市的人?”

“是啊,”唐意川反应过来,举杯朝宁晚笑了下,“没想到竟然和宁总是老乡,真是好巧。”

唐意川酒量并不好,他只喝了两杯,面颊就染上了桃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晰。他觉得有些热了,就将外面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椅子上。

吃到一半,宁佑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赔着笑说他突然有点别的事,急急忙忙就走了,留下唐意川和宁晚两个人。

宁晚对唐意川的酒量不清楚,也就由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唐意川一个人把那瓶起泡酒喝光了,醉醺醺地朝宁晚再要酒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唐意川这是喝多了。

唐意川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喝完酒却是另一副模样,他见宁晚不给他酒喝,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走,自己去找酒喝。宁晚哪能由着他胡闹,见唐意川一个趔趄快要栽在地上的时候,连忙走过去,一把将他搀在肩上。

宁晚下意识地搂着醉了的唐意川,唐意川意识不清,在他怀里乱动,后颈的腺体也红了起来,散出丝丝缕缕的信息素。他及肩的黑发拂过宁晚的脸,后颈在挣扎间也露了出来,一截雪白的脖颈歪在宁晚的肩上,宁晚突然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望着肩上闭着眼自说自话的人——

这个omega的信息素,竟然也是茉莉味的!

但同他亲吻过上百遍的沈舒云的腺体不同,唐意川后颈散发的信息素,是馥郁的茉莉香,掺杂着一丝冰凉凉的薄荷味——霎时间,唐意川的信息素之于宁晚而言,就像是薄荷糖掉入了可乐中,激起巨大的震动,这个味道几乎是瞬间就穿透了十几年的光阴,唤起了宁晚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

带着水汽的,冰凉的茉莉香……少年倾身,贴着他的脸呼唤他……燥热的风将冰凉清幽的茉莉信息素送入他的鼻间,让他在那一瞬就入了魔,自此除了少年,谁也不能再入他的眼。

宁晚心间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