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不是不悲伤,更多的是一种迷茫的感觉,仿佛二十多年的喧嚣席卷而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留下了一片悲伤的寂静。
我开始意识到,有些人已经踏上了离开的旅程。
我把药包拆开,夏夜清凉的风吹过,把药粉扬起,旋转,最后化为了乌有。
山上的风吹了起来。
我们在清晨离开了江户,在大多数人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时,我最后一次从山上看着江户城,日本最繁华的地方。
我远远地离开了他所在的地方,向充满肃杀的鬼杀队走去。
在一阵跋涉和晕眩后,我们抵达了鬼杀队的总部,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这个宛如世外仙境的地方,还是让我恍惚了起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先去了缘一的驻地,却发现他在这儿建了一个和江户的家差不多的房子。
阿步带着晴奈回房间歇息,缘一去了产屋敷世哉那里,我跟着他第一次来到了产屋敷家,第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庭院,我忍不住淡淡地笑了,产屋敷夫人走了出来,我和她寒暄着,透过乌纱,我看到她的眼睛还是那样黑白分明,容不下一丝邪恶,也看不见一丝悲伤。
过了一会,我看到椿寿郎走进了庭院,他向产屋敷夫人行礼寒暄着,期间他的目光两次扫过我的身上,却完全没认出来我是谁,让我不禁怀疑难道产后身材走样了?
“炎柱,你看这是谁。”产屋敷夫人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我。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把乌纱笠取了下来,露出了脸庞。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惊喜。他走了过来,忘记了身边还有产屋敷夫人和其他人,他握住了我的肩膀,惊喜地喊道:“萤!”
已经习惯了椿寿郎喊我姐姐,此刻我竟然觉得有些不自然,我看着他欣喜的模样,想想就释然了。
他已经比我高一个头了,二十一岁的青年,一身火焰般的羽织包裹住黑色和服下健壮的身体,我已经看到有几个鬼杀队的女孩子偷看他了。
“好久不见了,椿寿郎。”我淡淡地笑了。
当年椿寿郎回到鬼杀队后,没过几天便就任炎柱。一个月后,他把一位叫“永子”的少女娶回了家。
我见到了永子,她看起来比阿步小不了多少,却十分柔顺、内向,我觉得她和椿寿郎的坚韧、外向的性格互补了。
她抱着一个男孩走过来,我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椿寿郎。他微微点头,有些复杂地说:
“……我的儿子。”
她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屋中,偌大的宅院,几乎没人感受到她安静的存在。
“叫什么名字?”
“景寿郎。”
我一愣,“景”的发音和我的名字是一样的。
“你这样做,对不起永子。”我责备道。
他闭上了眼睛,后又睁眼,看向浩无边际的天空:
“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一生过去,总是想任性一次的。”
我说:“……什么意思?”
他愣了一下,后来执起我的右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夏天的风吹起了他额前的两束金发,我摸到了一片深色的痕迹,和缘一的斑纹很像。
他苦笑道:“缘一君没有告诉你吗……觉醒斑纹的人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缘一君……会在明年死去吧。鬼杀队很多人都开启了斑纹,我们决定在秋天,围剿鬼舞辻无惨。”
我想起来了,因为缘一特殊的体质,我几乎忘了鬼杀队员开启斑纹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事实。我从未对鬼杀队的未来感受过特别的担忧,但这一次,椿寿郎的话深深地击中了我。
椿寿郎送我回到了缘一的驻地,他接过阿步抱来的晴奈,宠溺地看着好奇的晴奈,甚至发出了滑稽的声音逗她发笑。
“等以后晴奈长大了,不如嫁给景寿郎吧!嗯!很好很好!”他突然激动地提议着。
我无语,看着挥舞着小小的手臂和椿寿郎玩举高高的晴奈,说:“随缘吧。”
历史注定是男人的舞台,我在鬼杀队无聊地生活着,去参观了蝶屋,去主公家看庭前那棵长得还没有我高的小松树,闲暇时,我去找永子聊天,问起婚后生活怎样,这个从深闺中长大宛若金丝雀般的古典女人,用最平静的语调说:“也就那样吧。”
“那样是怎样?他有没有欺负你?”我问道。
“旦那很好,我也很好。”她的眼中平静无澜。
直到后来我才听说,他和炼狱夫人相敬如宾,很少回到炎柱的居所。他渐渐沾染了些烟花的气息,在花街流连忘返,却很少专情于特定的女子,天一亮便像鸟儿一样飞出了栖息的巢。
一想到他那一句“任性”,我便消去了指责他的念想。
有一天,我准备带晴奈去后山玩耍,碰到了一对像洋娃娃般的孩子,一个白发白眸,一个黑发白眸。
“我的孩子。”一个身影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我一眼便认出,这个绝世无双的男人是产屋敷世哉。
“好久不见了。”他笑着说。
好久不见,只是遇见、告别、再相遇、在道别的重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