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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抱着斗篷,默默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跟着来到了贵妃榻前,见榻上小几上摆放了一应茶具茗碗,国公爷往茶具上瞧了几眼,默默将所有的武器移到了远处的八仙桌上,片刻后,坐在了贵妃榻的边沿上,直勾勾的盯着长公主瞧了一阵。
坐了好一会儿,见长公主闭着眼,不知睡着了没,见没动静了,国公爷这才俯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将长公主的双脚抬上了软榻,又替她脱了鞋袜,正要起身那张细软给她盖上,只见长公主蹙了蹙眉,睁开了眼。
一见他捏着她的脚,长公主大怒,抬脚就朝着国公爷身上一顿乱踹,咬牙冷斥道:“不要脸的老货,大胆,我要赐你死罪。”
脚下一个没注意,一个用力,正好国公爷俯着身子,一时不察,就直接踹到了国公爷的脸上。
国公爷脸上一沉,用力的捏着长公主的脚,当即板着脸训斥道:“闹够了没,多大的人了,都快要当祖母的人呢,你丢不丢人,还堂堂长公主,小九都比你有公主样。”
“你——”长公主脸上胀得通红。
“我什么我。”国公爷朝着长公主凶狠的瞪了一眼,只用力的掐了一把长公主的脚丫子。
长公主抽痛一声。
一脸恼恨的想要将抽回来,又抽不起,想要再往他脸上踹两脚,却被他捏得死死的,压根动弹不得,想要往几子上找东西砸过去,可是此时几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长公主只气得犹如砧板上的鱼儿,竟然怎么蹦跶,都蹦跶不出他的掌心。
国公爷见她想要发怒,可满腔怒意却压根无处使,几十年了,头一次见她如此吃瘪模样,不知怎地,国公爷忽而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过后,又微微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道:“好好躺着,伤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办。”
说完,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她的脚,起身从床榻上取了一块薄毯过来,搭在了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气得想要挣扎,可是,气还压根没有使出来,忽而胃里一阵翻滚,长公主立马捂住胸口,一阵干呕了起来。
国公爷见状大惊,立马上前扶着她,见她推他,要痰盂,他一时找不着,只得将手伸了过去,有些焦急的冲她道:“吐我手上——”
不多时,整个院子里大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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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似乎是最好的季节,八月团圆,八月亦是喜庆秋收的季节。
八月末,霍家二姑娘霍元芷大婚,配给二皇子宁王为侧妃,虽为侧室,但宁王亲临迎亲,可谓是给足了霍家脸面。
一时间,整个霍家一片喜色。
尽管,此番嫁女,一切从简,毕竟,霍家家大业大摆在这儿了,便是再简,也依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霍家闺女不多,二姑娘霍元芷虽为庶出,但却颇有些才情,即便在整个京城皆是排得上号的,此番,宁王跟霍家联姻,关系更近一层了,尤其,与霍家二房直接紧密联系在了一块儿。
霍元芷大婚,众人前来相贺。
长公主自然不会到场,便指了纪鸢这个代表大房前去露了个面,走走过场。
两月后便是那霍元昭的婚事了,即便与那霍元芷历来不合,霍元昭天还是早早的起了,挤到那霍元芷的新房提前熟悉流程,连纪鸢都没工夫搭理。
霍元芷的芷蘅院,纪鸢这还是打头一回来,只见整个院子里挂着喜庆的红绸红灯笼,整个屋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围在里头卧房的皆是与霍元芷同一辈分的姐妹。
往日里那霍元芷的人缘未见得多好,可是,如今,这霍元芷攀上了宁王府,这身份不免微妙了起来,那宁王可是日前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倘若将来那宁王…这霍元芷的身份可谓是水涨船高,一时间,整个芷蘅院空前繁华。
纪鸢未曾在里头多呆,她本就不爱凑这热闹,又加上确实与那霍元芷并无深交,不过远远地瞧了两眼,便出来了。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一片鲜红,唯有新娘子身上的喜服较之鲜艳如血的正红偏暗了几个色度,亦是艳红之色,可细瞧之下,却又避开了正红色,纪鸢微微愣了片刻,忽而有些感慨,女子未来的一生的地位,一开始便被这喜服的颜色定下了。
按理说凭着霍元芷的身份完全可以自由选定这喜服的颜色,只是,每个人所奢求的不同,注定选择的路便不尽相同。
待在喜房里只觉得有些闷,纪鸢来到了院子里透气,刚出来,只见许久未见的甄芙儿迎面走了来。
两人碰了正着,目光相撞,纷纷怔住。
第195章
甄芙儿这日头戴着赤金点翠嵌宝大凤钗, 穿一袭藕粉色海棠细花褙子, 下着浅绯色撒花洋皱裙,脖子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 这一身打扮珠翠绫罗, 光彩照人, 比之之前在霍宅时,更要来得夺人耳目。
二人一个进,一个出。
杵在原地, 对视了良久。
还是甄芙儿开口主动招呼道:“鸢妹妹,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甄芙儿面带着浅浅的笑意,神色平静淡然, 就好像遇到了一位旧友,只神色如常笑着寒暄。
纪鸢倒是有些意外。
其实, 纪鸢与甄芙儿并未深交, 也并无恩怨, 所见的次数堪堪可数,然而, 每次见了她, 甄芙儿总是下意识的带着窥探及打量,莫名带着些敌意,直至去年那件事之后。
纪鸢嘴唇蠕动了下, 似乎想要回应什么, 却又一时无话可说, 最终只淡淡的冲其颔首,缓缓从她身前越过,竟然一字未表。
其实,本就不是如何相熟之人,她不过是一方妾氏,对方将来是王家正房太太,似乎未来亦是无甚交集,便也无须刻意攀附。
经过甄芙儿身边时,只听到甄芙儿冷不丁道了一声:“可否移步说几句。”
纪鸢微愣,对上了甄芙儿淡笑的脸,过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院子前头有一处嶙峋假山,假山背面建有一八角凉亭,周围花卉植被环绕,景致极美,甄芙儿轻车熟路的将纪鸢领进了凉亭,却并未坐下,而是缓缓走到厅子一角,隔着亭台水榭,与对面的庭院遥遥相望,那里,曾是甄芙儿住了七八年的枱梧院,算是她的半个家。
这座府邸的一花一木,她都甚是熟悉,以为,这里的一切,终究会是成为她的,以为这半个家,终究会成为她真正的家。
“甄姑娘,可是有什么想说的?”